,对苍月京中的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
    若是沐敬亭说要生乱,那便是无疑。
    钱誉叹道“爷爷不见得愿意走。”
    再说,以何种名义走不惹人生疑
    沐敬亭仍低着眉头,沉声道“我明日早朝之后便会告假,会回老家将养一段时日。你带上苏墨,国公爷和平安,如意与我同去,就说国公爷也想去走走。等到那边小住半月,就说燕韩京中来信,你父母想念两个孙子了,让你带平安如意回燕韩京中一趟,如此,国公爷舍不得两个重孙,便也一道启程去燕韩。届时,我会修书给许金祥,让许金祥遣人暗中护你们一行。这军中,能将此事办好,且不留痕迹的便只有许金祥一人。”
    钱誉顿了顿“沐敬亭,你呢”
    沐敬亭笑笑“苍月国中之事,我已撇不开关系,不过在寻最合适的时机,赢最好的筹码罢了。但你和苏墨不同,国公爷早前便与你说过,待他百年,让你带苏墨离开苍月,从此与苍月断了瓜葛。国公爷在高位多年,看得最是清楚明白,这些年国公府的树敌是一条,皇权之争谁都想将三军捏在手中,国公府难免受波及也是一条,国公爷一旦不在,这些冰川一角就会浮上水面。如今,只是这时日提前罢了”
    钱誉看他。
    沐敬亭亦抬眸看他。
    沐敬亭眼底的黯沉让钱誉心中不觉微怔。
    “我年少时自最得意的时候跌落谷底过,也比得过旁人心境,这朝中,惯来不乏弄权之人,我好容易才回来,步步维艰走到今日的位置,又怎么会轻易作罢”沐敬亭嗤笑,“我要的,比旁人贪心。”
    钱誉忽得有些看不懂他。
    沐敬亭又道“巴尔之事,钱家不要涉足太深。”
    钱誉拢眉。
    沐敬亭应道“你见过哈纳茶茶木,以他的心思城府,你猜,他能在巴尔可汗的位置上坐多久”
    钱誉心中骇然。
    沐敬亭已让小厮推了轮椅离开。
    钱誉目送他远去,目光久久未能离开。
    等到白苏墨前来寻他,他才回神。
    “敬亭哥哥走了”白苏墨以为能见上他。
    钱誉点头,笑道“他如今是宰相,诸事缠身。”
    白苏墨颔首。
    “平安和如意呢”钱誉问。
    提到平安和如意,白苏墨眼中就是笑意“方才说,爷爷早前和他们约好,今晚睡前要给他们二人讲军中之事,便早早让宝澶带他们二人洗漱之后,去爷爷那里听故事去了。”
    钱誉也跟着笑起来。
    清风晚照。
    白苏墨莫名想到很早之前在清然苑的时候,她踮起脚尖打量他,他俯身吻她。
    分明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却又好似昨日一般。
    “想什么”他身后揽她。
    她叹道“可记得我早前同你说过的,我有时能听到旁人心中的声音”
    钱誉颔首。
    其实白苏墨也不知晓他是真相信了,还是一直是哄她。
    不过,都不重要了。
    白苏墨继续道“当初生如意的时候,实在没有力气了,但当时我听到你在唤我,我忽然想,你都回来了,但我还未见到你啊”
    她那时连旁人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她听到的,只能是钱誉心中的声音。
    只是,仿佛那次之后,她再未听到过旁人心中的声音。
    而她生活也彻底恢复了平宁,祥和。
    她亦记得清,第一次听到钱誉心中声音的时候,仿佛世界都骤然不同。
    始于他,亦终于他。
    白苏墨只觉诸事都是圆满的。
    便是有一日,她再不见了任何声音,只要有他在,她心中亦不会惊慌。
    钱誉亦吻上她修颈“多谢夫人,一直待我温柔以顾。”
    白苏墨忽然道,“猜猜那时候听到你心声,最有趣是什么时候”
    钱誉嘴角抽了抽,“不猜”
    他想,若是床笫之间,多尴尬。
    男人的口是心非并不比女子少。
    他又惯来是一个。
    他听容徽说起过,世上某处有种动物叫鸵鸟,遇事便将头扎在沙地里,他眼下便是这鸵鸟,埋首在她颈后,听她娓娓道来
    听不见有听不见的好处,譬如旁人待她更多友善些,而她也大可不必奉承自己不喜欢的人。
    只是忽得一日,她的耳朵听见了声音。
    不止是爷爷的声音,府中小桥流水的声音,还有旁人心里的声音
    可听见旁人心中的声音又未必是件好事,譬如,过往待她好的不一定真心,待她不友善的反倒是好心肠。
    可她唯独有兴趣的,是她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她时常听他在各种场合叨念,一两生三两,三两生十两,十两生千两,千两生万两之流。
    似是在旁人面前,他时时都在算钱,也算得比旁人都好。
    旁人也信服。
    她便问,你挣这么多银子来做什么
    那人故作沉稳道,养家糊口。
    心中实则顿了顿,似笑非笑道,娶你啊,你又不知道
    但她哪里不知道
    她觉得,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里,他是最表里如一的一个
    钱誉笑开。
    翌日醒来,平安和如意赖床。
    宝澶笑道,昨日和国公爷玩到很晚,抱回来的时候还不肯走呢。
    平安和如意自幼同爷爷亲厚,她是知晓的。
    “那便多睡会儿吧。”白苏墨俯身,吻上他二人的额头。
    两人睡梦中,纷纷皱眉。
    宝澶掩袖笑笑,“不乐意呢。”
    白苏墨也笑笑,忽得,白苏墨想起今晨爷爷似是也未早起,倒是少见。
    流知说,姑爷早前去国公爷那头了。
    有钱誉在,她便放心了。
    等她洗漱完,肖唐忽然来了苑中,“夫人”
    她转眸,头上的步摇忽得落了下来。
    她俯身去捡,目光微微滞了滞,还是她及笄的时候,爷爷送她的那枚,似是许久没有带过了。
    白苏墨起身,看向肖唐“怎么了”
    “国公爷走了”
    白苏墨脸上的笑意滞住,手中攥紧步摇,好似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王太医来看过。
    说国公爷安详走得,脸上挂着笑意,是民间惯来说得寿终正寝。
    是老来之人福气。
    白苏墨眼中氤氲,上前将被子给爷爷上拉些,又将他的手拿出来,安稳放在胸口。
    静静在床沿边坐了许久。
    钱誉打发了众人,最后,自己也离了屋中。
    她应当想再同国公爷一处说说话。
    良久,苏墨握紧国公爷的手,哽咽道“爷爷,媚媚日后想你了,该怎么办呀”
    只此一句,再多便是啜泣声。
    这世上,待她最亲的人去世了
    国公爷去世,京中前来凭悼,丧事办了许久。
    军中之人,更大多赶来。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顾阅也好,许金祥也好,更或是严莫,褚逢程,或多或少,都受过国公爷的关照。
    国公爷的过世,对苍月军中而言,更是一个时代的结束。
    亦是,另一个乱的时代开始,这些自然都是后话。
    钱誉遵循国公爷身前的意愿,带了白苏墨,平安和如意离开苍月。
    离京前,白苏墨久久看着国公府门口的三个御笔的烫金大字。
    “日后,想回来的时候,便回来。”无论何时,他似是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站在她身后。
    白苏墨感激。
    苍月国中许是会乱,却不会一直乱。
    这里有她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
    她虽未曾见过父母,却一生都被爷爷的照顾与宠爱治愈。
    这里亦是她永远的家。
    白苏墨莞尔。
    回燕韩的时候,正好一路与许金祥和顾阅同行。
    如今许金祥和顾阅两人都在朝阳郡的驻军当中,都是范将军的左膀右臂。眼下,钱誉与白苏墨带了平安和如意回燕韩,几人正好能同行一路。
    六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每个人的变化却都很大。
    六年前,顾阅还是一个因着风流韵事被顾侍郎送到军中躲避风声的世家子弟,如今顾侍郎已是顾尚书,顾阅是朝廷在朝阳郡驻军不可或缺的一员大将,身上早已褪去年少时的冲动与稚嫩,沉稳与果断写在脸上。
    许金祥更是从早前京中的头号锦衣纨袴,摇身一变到如今手刃巴尔猛将霍宁的将军,许相业已经告老还乡,如今撑起许家一门家业的人,是许金祥,只是与顾阅的沉稳不同,许金祥依旧是我行我素,看不惯的管,管不听的打,北边的世族豪门都敬着这尊煞神,更是北边百姓心中的福音。
    这些,六年前,谁又能想得到
    一路回燕韩路上,几人依旧可以闲谈笑访,也可正经坐在一处说着周遭诸国的军政大事。
    许金祥可以调侃当初顾阅被一个寡妇迷得神魂颠倒,随后被顾尚书扫地出门;顾阅亦会讽刺他倒贴追人家云墨坊的老板,结果云墨坊的老板都不惜得看他,为了避开他竟是连京中这么大摊子生意都不管了。
    其实,这两人也就半斤八两。
    钱誉无语,掀了帘栊下马车透气,不听他二人斗嘴。
    稍许,白苏墨也下了马车。
    下马车的时候,许金祥和顾阅还在争论究竟是谁比谁更凄凉,是比谁更没面子些,最后是连妹妹也拼上了,许雅嫁了谁谁谁,顾淼儿嫁了谁谁谁,谁谁谁比谁谁谁更好
    白苏墨心中轻叹,也不知许雅和顾淼儿二人是不是在远方不停打着喷嚏。
    只是,白苏墨忽然想,她前两年确实见过秋末。
    秋末在京中呆了三两月,整个人比早前看起来更有活力得多。
    同她讲各处的趣闻,和生意上的事。
    不过五六年光景,云墨坊的生意就做到了南顺,燕韩,长风,两年前,秋末就已在张罗同羌亚的生意。而云墨坊的生意范畴从早前的成衣生意到南顺的刺绣生意,长风布匹生意,甚至燕韩的染料生意。
    这些年,秋末似是让自己忙碌起来,便似一日都没得空闲过。
    而云墨坊的生意也果真越做越大。
    每年给到钱家的营收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钱誉都不能小觑去。
    如今诸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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