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七月,苍月京中就似开始下火了一般,白苏墨足不出户都避不开酷暑炎炎。
    早前没有身孕的时候,屋内便少不了冰解暑。
    眼下,王太医和华大夫都不让多用,流知和宝澶、芍之只能轮流给她扇扇。
    尤其到了夜间,鸣蝉了了,白苏墨更难入睡。
    王太医说过,孩子许是会提前出生,流知、宝澶和芍之几人都不敢马虎了去。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渐多,白苏墨白日里便多了歇息的时候。
    顾淼儿也不敢多问。
    私下里,范好胜心中也好奇,可是苏墨真要生了
    等到七月初十,范好胜同顾淼儿的第一出皮影戏总算要开演。
    煞有其事准备了十余日,还准备得颇为隆重。
    地点就摆在清然苑的外阁间,也无需旁的观众了,就演给白苏墨看,只是顾淼儿还邀了许雅一道,剩余的便是围观的粗使丫鬟和婆子,苑中颇有些热闹。只是白苏墨有身孕在,怕锣鼓吵闹,就省了些敲敲打打,音乐也都省了,就照着台词和剧本,顾淼儿和范好胜在一处边演边念,应是合了多遍,语气中还有抑扬顿挫。
    实在缺角色声音的,流知,宝澶和芍之几人都充数成了声音群演。
    宝澶稍微还好些。
    流知和芍之都纷纷笑了场。
    白苏墨哭笑不得。
    不过好赖这剧本也就是顾淼儿新近得来的话本,本就改得欢乐,为搏一笑,这样一演反倒增了几分喜感。
    皮影戏分了上下半场两场。
    上半场结束,白苏墨和许雅都鼓掌。
    这念台词和拎皮偶配合的部分都需考功力,上半场结束,顾淼儿和范好胜口渴至极,赶紧喝水。
    范好胜只觉这皮影戏真不是容易事。
    又要眼疾手快,还要心细,比骑马射箭还要难上许多
    顾淼儿却一会儿瞄瞄白苏墨,一会儿瞄瞄许雅。
    她费这么多功夫,演这么大一出戏,总算是将她二人凑到了一处。
    聪明人之间惯来知晓如何该避讳当避讳的,白苏墨和许雅二人就是如此。演皮影戏的时候,顾淼儿亦偷偷瞥过她二人,大部分时候各自看各自的,各自笑各自的,但实在精彩的时候,两人会在一处说话打趣。
    顾淼儿觉得,这般于她来讲实在再好不过了
    中场休息,宝澶端了些冰镇的水果和果饮来。
    顾淼儿只觉一口下肚份外解暑。
    范好胜早前也实在是渴了,端了果茶一口气饮了多半。
    白苏墨早前没有饮冰饮的习惯,眼下,却看了眼馋。
    “你且再忍忍,等卸货的”许雅打趣。
    白苏墨颔首表示赞同。
    顾淼儿笑弯了眼眸,仿佛一瞬间,忽然回到了早前时光。
    范好胜要了第二碗。
    白苏墨提醒“当心受凉。”
    范好胜便笑“习惯了,在西南雪山时候还饮过雪水。”
    饮雪水
    这端却是白苏墨,顾淼儿和许雅三人齐齐看过来。
    用雪水煮茶乃是极风雅之事,只是要将雪水运到京中实在太琐碎了些,要耗的功夫太多。除了宫中,旁人也不怎么愿意折腾。可听范好胜这么一说,三人来了好奇,只是听着听着,才知方才没有听错,范好胜说的是直接饮的雪水,并非是煮沸的雪水
    话题便这般引到了范好胜身上。
    尤其是顾淼儿和许雅,问了不少驻军中的事情,范好胜也说了许多。
    不少她觉得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在顾淼儿和许雅等人看来都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行军过程中饮雪水,露天席地而睡,西南有骚乱的时候,藏在竹排下面用细得芦苇呼吸潜泳
    三人听得入神,又紧张。
    但觉得有趣的是,行军时架灶烤鱼,采摘各类浆果辨识是否有毒,吃得最少的便是蘑菇,尤其是颜色鲜艳的蘑菇
    三人听得连连点头,仿佛当下就置身在野外一般。
    全然忘了还有下半场皮影戏的事。
    宝澶还惦记着皮影戏呢,流知拽了拽她的衣袖,难得几人有一处说话的时候,皮影戏能推到什么时候便是什么时候罢。
    再过些时候,白苏墨有些乏了。
    芍之扶她回内屋中躺一会儿。
    范好胜同顾淼儿、许雅一处,又说了不少边界的事。
    而顾淼儿和许雅本就一直在京中,范好胜少有入京,两人便也同范好胜说了不少京中的八卦。早前范好胜多是觉得无趣的,但同顾淼儿,许雅一处久了,倒觉得这京中有趣的大有人在。不少她早前都是认识的,也有部分只有些许印象,可一旦对上号了,又忍不住捧腹
    等到白苏墨都小眯了一觉出屋,她三人还在一处说话。
    白苏墨叹为观止。
    顾淼儿说她们正好说起早前一道去看南阳王世子的一段,当时也不知怎么的,整个京中都在围观南阳王世子,万人空巷
    白苏墨自然记得。
    事后还被沐敬亭说了一顿,顺道从沐敬亭口中知晓了南阳王世子是断袖。
    这等消息她自然告知了顾淼儿和许雅,两人都一脸惋惜,可惜了那张好看的脸啊。
    结果,今日范好胜才道,这南阳王世子能文能武,凭一人之力可击退几十余个南蛮士兵
    顾淼儿,许雅和白苏墨三人都愣住。
    面面相觑,实在都无法同当日那个涂脂抹粉的南阳王世子联系在一起。
    怎么看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击退几十余个南蛮士兵啊
    范好胜是知晓内幕的。
    左右苑中没有旁人,范好胜今日也听多了八卦,遂也朝几人道起。其实早前南阳王世子入京,是因为太后和王皇后听说了南阳王世子是这一辈中的翘楚,想召回京中看看,给王皇后嫡出的公主婚配。南阳王世子既不想留在京中尚公主,也不想得罪宫中的太后和王皇后,便才在京中涂脂抹粉,上演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幕。
    范好胜是因为认识南阳王世子,才知晓这些底细。
    她也问起过,为何想这么一个法子。
    结果对方平淡道,省事儿。
    她亦说不出话来。
    后来听说南阳王险些讴死,但此事总算不了了之。
    所以,哪里有什么南阳王世子断袖,根本就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白苏墨,许雅和顾淼儿三人倒吸一口凉气,年少时候还结伴去看过人家呢,结果都被人给一道算计了进去。
    时隔多年,突然听到实情,白苏墨和许雅都有些怔住。
    只有顾淼儿追问“那,南阳王世子到底好不好看啊”
    范好胜郑重其事点头,听说南蛮王族的公主觉得他生得好看,就想抢了他去做驸马,结果排出去的几十个士兵被南阳王世子一人给挑了
    白苏墨、许雅和顾淼儿三人再次皱了皱眉头。
    南阳王世子的事酝酿了这么久,竟然是这么一个结局外加八卦绯闻。
    但忽然一想,这年少时候的记忆,却又万分值得纪念与回味。
    稍许时候,等宝澶几人再次将台子布好,范好胜和顾淼儿又绕到了幕后,准备开始下半场。
    上一场正演到男女主角相认的高潮处,断得正当巧了。
    苑中的粗使丫鬟和婆子也都开始准备远远围观了。
    姿势刚摆好,顾淼儿才说了一句话,苑中便有小厮匆匆忙忙得跑到苑中来。
    今日府中都知晓顾淼儿,许雅和范好胜来了苑中,若是无事,小厮不会如此唐突。
    白苏墨顺势望去,流知快步上前。
    自从几日前太后亲下了懿旨,让白苏墨在国公府静养,那些送了帖子拜访的人也不好再来。
    这几日除却顾淼儿,范好胜和夏秋末,府中来访的人便屈指可数。
    眼下,这又是石子亲自跑来苑中,脚下的步子还快,不寻常。
    流知前去问话,顾淼儿和范好胜这边也都停下来,不知府中出了何事。
    只是远远看去,石子和流知的才说了两句,两人面上的神色都挂着笑意。
    顾淼儿猜道“怕是府中来了什么人吧。”
    还应是白苏墨想见的人。
    顾淼儿愣住,悄声道“国公爷和钱誉”
    范好胜摇头“若是国公爷和钱誉回来,那跑进来的人便应当是钱誉了。”
    顾淼儿忽觉好有道理。
    石子说完退出了苑子,似是还有旁的地方要去。
    而流知拎着裙摆,快速回了外阁间中,脸上挂着笑意“小姐,老太太和表公子来了”
    外祖母苏晋元
    白苏墨面色楞了一秒,既而果真笑意自眼角眉梢绽开,“快扶我起来”
    是外祖母来了
    白苏墨心底微颤,好似许久以来积压的情愫,在这一刻忽得达到顶点。
    芍之不知老太太是谁,但白苏墨忽然唤扶起她,芍之一面上前照做,一面轻声道“夫人,慢些。”
    白苏墨遂想起早前王太医和华大夫的嘱咐,连连点头,压下心中的喜悦。
    而顾淼儿,范好胜和许雅都纷纷起身。
    竟是梅老太太和苏晋元来了。
    远洲到京中尚有路途,算算日子,应是梅老太太接到苏墨抵京的消息便从远洲出发了才是。
    在白苏墨期盼的眼神中,苏晋元扶着一身锦衣华服的梅老太太出现在苑门口。
    “外祖母”白苏墨不敢太快,但脚下步伐却挺不住。
    “墨墨”梅老太太亦加快了脚步,一面由苏晋元扶着,一面拄着拐杖上前,眼中氤氲,口中念叨“我的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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