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此时来渭城寻沐敬亭的,又怎么会是泛泛之交
    许金祥同敬亭哥哥交好,而且,一定是很好。
    白苏墨心底澄澈。
    许金祥亦知道瞒不住了,“白苏墨,其实”
    他转眸看向稍远处的沐敬亭和钱誉两人,他二人正说着什么事情,目光并未像此处看来,周遭也只有他与白苏墨两人。
    许金祥心中掂量稍许,才继续道“白苏墨,其实自沐敬亭离京后,他一直托我在京中照顾你,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游园会那次,我见你在园中许久未回,担心出事,才会满园子寻你,刚寻到湖边,恰好见到钱誉拉着你跳水,身后黑压压的一片马蜂委实也将我吓了一跳,幸得有钱誉将你救起,我才沿着湖边去寻你们。此事本就不宜声张,我当时见钱誉也是口风紧,便想此事最好就此了了,不要节外生枝。”
    白苏墨眸间潋滟,没有应声。
    许金祥叹道“白苏墨,敬亭一直很关心你。”
    他说的,她都已知晓。
    那时候她只知爷爷逼沐敬亭离京,沐敬亭也听爷爷的话离京,一句话也未留于她。
    她曾想过,经此往后,许是沐敬亭再也不会回京,她许是再也不会听到有关沐敬亭的任何消息,但她心中难过的是自幼对她最好的敬亭哥哥,却在走时悄无声息。
    我不需要旁人同情,尤其是你。
    这句好似烙印一般,深刻印在她心底。
    她曾见过他年少时最骄傲的模样,也曾见他跌入过谷底,暗无天日,与他,许是永远不愿再记起,兴许不愿再记起的,还有她这个人。
    但她不知晓的是,便是他离京,也托了许金祥和流知照顾她,也并非毫无关心。
    他的关心,只是从未让她知晓罢了。
    白苏墨攥紧掌心。
    好似藏在心底多年的心结得解,虽来得有些晚,却也来得足够宽慰人心。
    许金祥又叹道,“沐敬亭是说,你看起来诸事平和,在京中也不会主动与谁有过节,但亦有犯浑的时候,而且犯起浑来的时候,做什么事都可以没有理由,所以让我务必在京中照看与你,只是有些事就不必让你知晓了,否则往后若是让你知道,你会嫌他这个哥哥管得太多”
    白苏墨眸间已泛起些许氤氲,嘴角却挂起丝丝笑意。
    许金祥恼火“白苏墨,你这究竟是哭是笑啊,若是哭了,先不说国公爷,这两人就能将我骨头都拆了。”
    白苏墨又破涕为笑。
    有些事,点到为止,她心中惯来明了。
    “那秋末呢”白苏墨遂移了话题,“你来了此处,可是她一人回京的”
    说到此时,许金祥淡淡垂眸。
    许金祥,我若是你,便去做心中想做之事,去做心中觉得该做之事,男子汉大丈夫,如此优柔寡断做什么
    若你未去,沐敬亭不幸命丧边关,那你日后每一日都会悔不当初,一声都不能安心。
    她竟才是最了解他心思的人。
    许金祥深吸一口气,朝白苏墨笑道“她是一人回京的,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就回京寻她。”
    白苏墨低眉笑笑。
    许金祥又道“白苏墨,有件事想托你。”
    白苏墨目光里有询问。
    许金祥轻咳一声,不自然道“方才是听沐敬亭说起,国公爷让你明日启程回京”
    她颔首。
    许金祥更加不自然了几分“那若是你回京,见到了秋末,你帮我捎句话给她”
    原来如此,白苏墨肯定点头。
    许金祥心中挣扎了少许,还是道“你就同她说,我已寻到沐敬亭,让她放心。”
    白苏墨探究目光看他,他寻到沐敬亭,秋末放心什么
    许是许金祥也觉察出不对,脸都有些红,可又不好再翻回解释,眼下已然有些尴尬,不如一气说完好些,许金祥硬着头皮继续道“还有,我好歹早前也在京中一直照顾你不是”
    轮到白苏墨错愕,他忽然说起此话,她有些措手不及。
    只得微微点头。
    许金祥又拢了拢眉头,古怪道“那你帮我盯着些,若是秋末家中再寻人来同她相亲,你就帮我搅黄了”
    白苏墨眸间的讶异顷刻变为有些啼笑皆非。
    有人绕了这么大圈子,竟是郑重同她叮嘱此事。
    尤其是“搅黄了”这三字,铿锵有力,不容置喙。
    见她如此,许金祥果真更加窘迫。
    白苏墨只得收起方才的笑意,认真道“不负重托。”
    许金祥当下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嘴角淡淡勾起一丝笑意。
    恰好,远处沐敬亭和钱誉都转眸,正好看到他一脸欣慰满足的笑意,两双眼睛这么盯着他打量,他忽得咽了口口水,说起了方才那副表情,低声朝一侧的白苏墨叮嘱“方才的事,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秘密,不可说与沐敬亭和钱誉听。”
    白苏墨再次“郑重其事”颔首。
    许金祥忽然觉得,他最不当说与之听的人,是白苏墨才对。
    入夜,钱誉回了苑中。
    明日便要启程回京,白苏墨有些睡不着,躺在床榻上随意翻着册子。
    “书拿反了。”钱誉撩起帘栊,入了内屋,一眼便见她手中的书册颠倒。
    白苏墨也才回过神来。
    “爷爷睡了”她问。
    钱誉摇头,“许金祥吵着要同爷爷一道去,爷爷不让,眼下还在爷爷苑中闹着呢,一时半刻,爷爷怕是都睡不了。”
    “许金祥”白苏墨意外。
    可又忽然想到,许金祥千里迢迢来寻沐敬亭,定然不会轻易走,沐敬亭应当会随爷爷一道,那许金祥也是想在留在军中,但他不是军中之人。
    白苏墨叹道,“许金祥是相府公子,爷爷怕是难向许相交待。”
    钱誉不置可否,上前脱了外袍挂在一侧的架子上,又到面盆处用水洗了洗脸和手。
    他面有疲惫之色,今日又一直未得闲。
    脸色其实并不好看。
    踱步到床榻前,白苏墨放下书册。
    “陆赐敏呢”钱誉问道。
    白苏墨道“在隔壁厢房睡了,爷爷说,她年纪尚小,路上也受了惊吓,就不让人送她回潍城了,在这里等潍城来人接她。听说爹娘要来接她,她兴奋了大半日,方才才睡着,我让芍之抱她去厢房睡了。”
    钱誉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倦意,却温柔吻上她额头。
    她伸手揽上他后颈“你我才见,又要分开”
    她身子前探,鼻尖抵上他鼻尖。
    呼吸潆绕在他唇瓣,他不由含上她双唇。
    他的呼吸由缓至急,将她由背靠床榻放回枕边,薄薄的蚕丝被压下,她的双手一直揽着他后颈,白皙的肌肤上染了一层又一层的绯红,迷离间也唤着他的名字。他亦温柔而克制,爱慕亦隐忍,直至双唇贴近她耳畔,嘶哑而低沉得命令道,“等我回来”
    翌日清晨,苑中便嘈杂吵闹了起来。
    白苏墨微醒,伸手时,身侧被褥里却空无一人。
    “钱誉”她似是彻底清醒。
    他们今日要启程回京,避过爷爷的耳目,而后,钱誉还要潜回军中。
    白苏墨伸手稍稍扶了扶额头,才见她衣衫已穿好,应是昨夜事后钱誉照料的。思及此处,她脸色微微泛红,想起当时心中浓郁的不舍
    听到她声音,钱誉掀起帘栊入了屋内,“醒了”
    钱誉上前,撑手坐起。
    钱誉忽得蹲下,给她穿鞋。
    “钱誉”她不知他何意。
    他继续,没有抬眸,只是轻声道“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路上不要任性,若是哪里不妥,就停下歇几日,寻大夫看过。京中有你闺中姐妹,心中烦乱时,可寻她们一处说话,不要事事压在心中。还有,芍之说你胃口不怎么好”
    “钱誉。”她打断。
    钱誉果真停下来,抬眸看她,眼中却似是并未意外。
    她稍许哽咽“我会照顾好自己,无需你事事交待,你若不信便安安稳稳回京,看我是否有照顾好自己。”
    他目光复杂看向她。
    他想,她若是再开口,许是他真会舍不得。
    他本能上前,拥住她,未着一语。
    城守府外,马车都已备好。
    粗略看去,至少有百余人的队伍随行,都是一身戎装,这一路回京,不必担心安稳之事。
    城守府内众人都来相送。
    顾阅,褚逢程,严莫,沐敬亭,许金祥,甚至还有渭城城守。
    国公爷昨日要交待的话,已悉数交待过,眼下,只是朝着钱誉叮嘱“照顾好媚媚。”
    钱誉缓缓点头。
    白苏墨上前相拥,轻声道“爷爷,你一定要回来,媚媚在家中等你。”
    她咬唇,抑住眸间眼泪。
    她若哭出声,只会让爷爷更担心。
    国公爷轻叹“爷爷答应你的,从未食言过。”
    她拼命点头。
    国公爷松开她,越停留得久,只会越让她挂念。
    “誉儿,上车吧。”他嘱咐钱誉。
    钱誉扶了白苏墨上马车。
    撩起车窗,钱誉看向沐敬亭,沐敬亭微微颔首,意思是,都安排好了,让他宽心。
    这随行一百余人里,不可能没有国公爷耳目,此事只有沐敬亭能处理。
    褚逢程抱着陆赐敏上前。
    “苏墨,都同你道别好几回了,这回,便不同你道别了。”陆赐敏认真道,“我在潍城等你,你一定要来寻我。”
    白苏墨破涕为笑“好。”
    “一路珍重。”褚逢程话不多。
    茶茶木的事,他心中自有对她感激,却不宜在此事道起,但他知晓,道不道起,她应当都猜得到。
    白苏墨小声应道“祝故人重逢。”
    他微怔,既而笑笑,没有再多说旁的。
    又朝钱誉颔首致意。
    而后便是顾阅“苏墨,回京若是见到我娘亲和妹妹,帮我带一声好,等这一仗结束,我就回家看她们。”
    她与顾淼儿是闺蜜,他不忘托付她。
    白苏墨点头应好。
    再是许金祥“一路顺风,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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