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苑中的是京中高官的家眷,又同驻守的褚少将军熟络,城守府上下都不敢怠慢了。
    那名唤芍之的侍女小心翼翼看了看,却是早前在苑中暖亭与褚少将军一处小坐的那位夫人。
    那位夫人不仅生得好看,举手投足都典雅端庄,就连性子也亲切温和,让人很难不心生好感。
    “你叫什么名字”
    芍之方在思绪,正好听一侧白苏墨问起。
    芍之应道“奴婢名唤芍之。”
    白苏墨笑笑“哪个芍,哪个之”
    芍之又应道“回夫人的话,奴婢的名字是芍药的芍字,和之乎的之字。”
    白苏墨又笑笑“好名字。”
    芍之抿唇。
    径直问人识字否其实唐突,如此,白苏墨便知晓芍之识字。
    “芍之,可否帮我寻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来”白苏墨朝她。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芍之怔了怔,既而点头。
    等芍之离开,白苏墨撩起帘栊,出了内屋。先前的大夫正同褚逢程一处说话,见了她出来,拱手躬身行了个礼。
    “那少将军,下官先行一步了。”大夫告辞。
    褚逢程颔首。
    白苏墨亦上前目送“是守军中军医”
    褚逢程点头“是,军中之人保靠些,这里是渭城,又临着巴尔边境,你在这里和你有身孕之事最好不节外生枝。”
    白苏墨会意。
    “对了,苏墨。”褚逢程朝她道,“眼下时局不稳,今日又有边关的密报送来,不确定哪条路上安全,眼下巴尔和苍月两国都在边界屯兵,谨慎些为好。我已让人分别给明城和朝阳郡两处送信,走得是军中专用的信鸽,应该很快会有回音,且等国公爷消息。”
    白苏墨知晓褚逢程必会守着爷爷这条底线。
    事关褚家,若非爷爷首肯,褚逢程不敢轻易安排人送她去明城。
    白苏墨反应过来“爷爷在明城,为何往朝阳郡送信”
    褚逢程眉心微动。
    见周遭已无旁人,这才合上外阁间的门,小声道“此事本不当同你说起,今日有密报,国公爷许是来了朝阳郡。”
    爷爷来了朝阳郡
    白苏墨半是茫然,半是分不清当喜当忧。
    朝阳郡离渭城只有一日路程,若是爷爷来了朝阳郡,那她便很快可以见到爷爷了;可另一面,爷爷在军中自是军中主帅,若不是大的变故,主帅岂会异地来朝阳郡
    褚逢程一眼看出她的担忧,反正四下无人,他悄声点破“白苏墨,你大可不必担心。沐敬亭为何会提前来朝阳郡他是国公爷一手教出来的学生,最知国公爷用兵之道,审时之道,他既提前来了朝阳郡,国公爷亲至是意料中的事,这是早前便计量好的。”
    言外之意,并非一时兴起,则是有备而来。
    白苏墨眼中的焦灼才去了多半。
    关心则乱,她不如褚逢程看得明白。
    褚逢程再道“我也是方才收到的消息,国公爷用兵惯来谨慎,我亦不知晓他实际行程,许是大后日,许是再多几日,国公爷便会到朝阳郡,届时你便可见到国公爷了。”
    白苏墨连连颔首。
    稍许,白苏墨想到“那托木善那里”
    褚逢程应道“我正好要与你说起此事,我明日便会让托木善先离开,渭城不是久留之地,他多呆没有益处。只是早前托付你隐瞒托木善之事,你我还需好生计量一翻。”
    白苏墨心底澄澈。
    以爷爷的精明,和军中多年识人的手段,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一段漏洞百出的话。
    她怕是要同褚逢程一处好好对一对话才是,否则爷爷那里,不出两句便会露出马脚来。
    “对了,赐敏呢”白苏墨亦想起。
    赐敏一直同她一路,若是爷爷想要问出实情一定会寻赐敏来问,她倒还能同褚逢程串话,赐敏尚小,经不住爷爷问。
    褚逢程心中也有数,“我明日让人送陆城守的女儿回潍城。”
    白苏墨心中忽得不舍。
    “苏墨,你是说,我明日就能启程回潍城见爹娘了”陆赐敏睁着大眼睛,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一路波折,他们越走越远。
    陆赐敏年纪虽小,心中也是懂事的。
    她知晓要听苏墨的话,有一日便能安稳见到爹娘,没想到竟这么快。
    白苏墨轻抚她的额头,温和的笑意挂在脸上,“是啊,明日褚将军就会请人护送你回潍城,你很快能和爹娘见面了。”
    陆赐敏嘴角忍不住上扬,“苏墨,我太想爹爹和娘亲了。”
    白苏墨也笑“他们亦想你。”
    陆赐敏拥她“苏墨,你同我一道回潍城吗”
    白苏墨声音低了低,“不了,我要在这里等爷爷。”
    陆赐敏诧异“苏墨,你的爷爷”
    白苏墨唇瓣勾了勾,“是呀,我爷爷。”
    陆赐敏叹道“苏墨,他一定也很想你。”
    白苏墨肯定点头。
    陆赐敏又低下头去“可是,苏墨,我舍不得你。”
    白苏墨牵起她的手,温柔拍了拍,“那等日后我这边安置妥当了,再寻个时间去潍城看你。”
    “真的吗”陆赐敏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苏墨你没骗我”
    “我这人素来诚实守信。”白苏墨亦认真。
    见她二人这模样,不远处,环臂着的茶茶木轻“嗤”一声。
    褚逢程看他“怎么,这里舍不得白苏墨的应当不止陆赐敏一个吧”
    褚逢程竟说的如此直接,茶茶木“嗖”得一声脸红,遂而出声“舍不得怎么了我同白苏墨,那可是过命的交情,自然舍不得。”
    褚逢程低眉笑笑“说实话,托木善,你挺让我刮目相看。”
    他难得获他赞许。
    茶茶木眯起眼睛看他,眼神中带了探究。
    褚逢程轻笑“有人过往只知四处惹是生非,动辄惹出一摊子烂事的此次,若是你姐还在世,定会让她欣慰一回。”
    茶茶木收起脸上古怪表情。
    三句不离他姐。
    没事尽咒他姐,茶茶木心中“呸呸”两声。
    褚逢程继续道“等战事结束,我再去云渡山拜祭你姐,你到时候得来。”
    茶茶木嘴角抽了抽,没有应声。
    褚逢程接着道“我既是你姐夫,你姐不在了,我自当好好照看你,你能安心寻一处正紧谋生之事,好让我对你姐有个交待”
    茶茶木恹恹道“知道了。”
    “你明日离开的东西我已让人收拾好了,只是你喜欢的那家栗子糕,老夫妇不做了,我让人备了蝴蝶酥,你带在路上吃。”褚逢程平铺直叙。
    茶茶木却微微斜眸。
    褚逢程看他“若是你姐的忌日还尚在两国交战中,就别去云渡山了,那里不安全。”
    “好。”茶茶木心中吃味。
    “褚逢程。”蓦地,他也不知为何要开口。
    只是有些话都临到嘴边,不远处,却又握着佩刀的副将上前。
    茶茶木认得他,是褚逢程身边的副将。
    “少将军。”果真是来寻他的。
    褚逢程看了副将一眼,再朝茶茶木道“我晚些时候再来寻你,有话届时再说。”
    “哦。”茶茶木清浅应声。
    看他同副将远去背影,茶茶木挠头,他方才是怎么了,竟险些一时图嘴快,同褚逢程说那些不相干的事情。都是前尘旧事了,他是不应该再见褚逢程了。
    茶茶木依旧环臂,只是目光重重敛了下去。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茶茶木看她。
    没想到她的一手簪花小楷,竟是写得如此好看。
    他在一侧看,白苏墨在一侧落笔。
    认真模样,仿若周遭无人,茶茶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褚逢程说的对,他是舍不得。
    在这巴尔同苍月国中,能像白苏墨这般的姑娘实在不多。
    他一面看她落笔,一面想起她做粥的样子,她同陆赐敏说话的样子,她叮嘱他小心的样子,他在树梢上她在石凳上说话的样子,她与他说着你自有骄傲不需要旁人同情的样子
    在茶茶木眼中,都跟眼前的这道身影缓缓重合在一起。
    白苏墨,明日一别,许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如实想。
    却忘了白苏墨早前同他说过的话。
    白苏墨指尖滞了滞,在手抄上微微留了一个点,却很快继续,好似不留痕迹。
    白苏墨,早前骗你的,你就是我心中的“和希”,只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我们巴尔人,心中只会有一个和希,你就是哈纳茶茶木心中的和希
    白苏墨最后一个字落笔。
    茶茶木“嗖”得坐起,嫌弃道“白苏墨,这字写得真丑”
    白苏墨瞥他“练笔的,无需写这么好。”
    “拿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练笔的,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出几个了。”他拾起,仔细看了看。
    白苏墨又已铺好纸张,沾了沾墨水,轻声道“你若觉得稀罕便拿去,反正也是练笔的。我这是心诚则灵,抄送佛经,可求平安。”
    他拿去
    茶茶木瞪了瞪眼,忽得,似是心中通透。
    求平安
    他唇角勾了勾,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原是有人抄给他的。
    茶茶木看她。
    她继续不着痕迹,认真誊抄着。
    他眼中稍许氤氲。
    他若是早些遇到白苏墨,定是抢也要将她抢到巴尔去。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他忽得尤其羡慕那个叫钱誉的人
    他是她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便也是烙在她心底的声音。
    茶茶木深吸一口气,却见白苏墨正好抄完第二份,正拾起来打量,不仅打量,还一脸满意神色。
    等他凑上前去,脸色便沉了下来“为何这份的字写得工工整整,我先前这份层次不齐”
    白苏墨言之凿凿“都说了方才是练手。”
    茶茶木耍赖“那我要这份。”
    白苏墨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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