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便睡了,这一宿也没动过,连一口水都没起来喝。”
    言及此处,白苏墨倒真觉得有些口渴了,便唤宝澶拿些水来。
    宝澶倒了水给她,她一饮而尽。
    宝澶又倒了一杯。
    白苏墨一连饮了三杯才觉口渴缓了些。
    宝澶扶了她起身,“耳房里的水是备好的了,小姐先沐浴更衣,稍后还得去趟万卷斋”
    白苏墨转眸看她。
    宝澶道“先前齐润哥哥来了,说国公爷请小姐去一趟”见房中没有旁人,宝澶又悄声道“国公爷听说小姐昨夜宿醉的事了,应当是叫小姐去问话的。齐润哥哥是说,国公爷让小姐醒了便去万卷斋见他。”
    白苏墨平淡应了句,“知晓了。”
    沐浴更衣,而后往万卷斋去。
    白苏墨仍是一言未发。
    宝澶又不敢随意问起,昨夜同表公子饮了一场酒后,小姐今日神色不似昨日那般死灰,只是稍后要见国公爷,国公爷怕是要问起的。
    平日里觉得从清然苑到月华苑的路有些远,眼下,又觉得似是变短了。心中方才七七八八想了一些事情,便觉忽然到月华苑了。
    白苏墨敲门,待得国公爷在里面唤了声“进来”,才入了万卷斋中。
    齐润和宝澶都在楼外候着。
    “昨夜同晋元喝酒了”国公爷开门见山。
    白苏墨颔首,应了声“是。”
    国公爷便没有吱声,只是看她。
    她心中无事便不会寻苏晋元一道饮酒。
    国公爷心知肚明,却未多问,只手中拿着书卷指了指一侧的位置,道了声“坐。”
    白苏墨上前,却未在他一侧坐下,而是在他身前。
    国公爷抬眸。
    却听她问起“爷爷,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国公爷看她。
    白苏墨垂眸,片刻,才道“三年前,为什么要把沐家逼得离京”
    国公爷眸间微滞,脸色忽得有些不好看。
    手中端起的茶盏还未饮一口,便沉闷放下“忽然提这件事做什么你昨日同晋元一道饮酒,便是为了此事”
    白苏墨眼底碎莹“爷爷,敬亭哥哥是你最喜欢的学生啊,他那个时候摔断了腿,安平郡王又上门退了亲,他什么都没有了,爷爷,你为什么还要逼他离京”
    国公爷掩了眼中的怒意“他同你说的”
    白苏墨鼻尖微红“爷爷,当初你是同我说敬亭哥哥离开京城,是因为安平郡王上门退亲,而我忽然同敬亭哥哥说我要同他定亲,他才想离京避开我的。我也答应爷爷,不去寻敬亭哥哥,不去见敬亭哥哥,还他一个清清静静,我也信守承诺,便是知晓敬亭哥哥回京,心中有多想,也没去见过他。可是爷爷,当初怎么会是你借朝中给沐家施压,逼得沐家离京,逼得敬亭哥哥离京的”
    国公爷闭目。
    白苏墨眼中泪珠滑落,口中哽咽道“爷爷你可忘了,你早前有多喜欢敬亭哥哥,口中每每道起的都是敬亭哥哥多好多好,提起他便口中骄傲,恨不得每日都在府中见到他,拿他当成自己的孙子一般看待,这些旁人不知晓,我难道不知晓”
    国公爷指尖都捏得咯咯作响,也未应声。
    白苏墨继续哽咽道“还有敬亭哥哥对爷爷有多好,爷爷也忘了吗他才从军中回来,见爷爷兴致在,便彻夜同爷爷一道推演沙盘,后来站在沙盘边便睡着了。在西郊马场的时候,马匹受惊致使马棚坍塌,是敬亭哥哥护着爷爷,回来时候一身是伤。几年前那场大雪,马车都过不了,爷爷在家中染了风寒高烧,是敬亭哥哥背的爷爷走了多远的路去的医馆,爷爷都忘了吗”
    宁国公眼底猩红,却仍旧没有作声。
    白苏墨已泪如雨下“可媚媚没忘,我初到京中的时候,耳朵听不见,京中尚且一片陌生,是敬亭哥哥带着我日复一日,花了两个月时间逛遍整个京中。那时我在京中没有旁的朋友,是敬亭哥哥带我到的顾府和许相府中,我才认识了顾淼儿和许雅。也是敬亭哥哥,知晓我初回京中,有些怕爷爷,敬亭哥哥便每日都同我说起爷爷的事情,也是他陪我熬夜,给爷爷绣得第一个荷包爷爷,敬亭哥哥待我多好,为什么为什么爷爷要在他一无所有,在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候,逼得他和沐家离京”
    “我为什么”宁国公忽得开口,沉声道“敬亭是爷爷亲手照看大的,一直跟在爷爷身边,爷爷会不知晓他对爷爷好,对你好”
    白苏墨噤声。
    宁国公恨拍扶手“是,爷爷是让沐家离京,却不是逼他。沐敬亭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他身上有无傲骨我岂会不知晓正因为他有他自己的骄傲,再让他继续留在京中,他只会终日闭门不出,无法面对旁人,无法面对自己。你以为沐培青这么好盘算的人,我让他离京,他便肯老老实实离京若不是为了沐敬亭,沐家会举家迁出京中”
    白苏墨微怔。
    宁国公问道“是谁同你嚼得这些莫名其妙的舌根,让你来爷爷面前挑刺的”
    白苏墨语塞。
    宁国公厉声道“是,敬亭回京后,爷爷是见过他,并且同他约法三章。他若是主动来寻你,爷爷便断了他入仕之路。可是要问为什么”
    白苏墨低头。
    宁国公起身道“好,爷爷告诉你为什么他从前便天资过人,他一身荣耀,更是京中众人瞩目的年轻后辈。但他自马上摔下,太医院会诊,说他这双腿这一辈子应当是废了,爷爷一辈子征战沙场,比你更清楚双腿一辈子废了对他来说是何意什么旁人眼光,什么安平郡王退亲,爷爷比你更了解沐敬亭,他在意的何曾是这些过”宁国公拂袖,“沐家举家迁去了廉州,那里是清净之地,却山清水秀适合疗养,沐敬亭是个争气的,也是个好运气的,连太医院会诊说他双腿已经废了,他还能坚持下来,靠毅力也靠自己的运气,眼下才能勉强站起来,这其中付出的艰辛,爷爷比你更清楚正是因为他失去过,才应当更加珍惜,他虽回不了军中,但以他的才干还可以入仕,一样能在京中有一席之地,只是这一席之地,比旁人走得更艰难,付出更多沐家奉诏回京,对他来说是绝好的机会,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日后的人生,前程,而不是谈婚论嫁,因旁的事情分心”
    白苏墨目不转睛看他。
    “是。”宁国公继续颔首“爷爷是有私心,爷爷希望看着沐敬亭好,看着沐敬亭在京中大展宏图,但爷爷更希望的是你好媚媚,你才是爷爷的亲孙女你爹娘都去世得早,爷爷知晓你羡慕旁人有爹娘陪在身边,但爷爷无法弥补你,爷爷只有你这么一个孙女,爷爷能做的只是宠你,教你做事做人,给你择一门好夫婿,才对得起你爹娘泉下有知爷爷是喜欢敬亭,但敬亭此生能如常人一般行走都已是幸事,往后余生,爷爷怎么可能再让你嫁给他”
    白苏墨眼底盈盈水汽“所以爷爷你才同敬亭哥哥约法三章,就是怕我同敬亭哥哥再见面,所以才拿仕途威胁他”
    “是。”宁国公应声。
    “因为知晓敬亭哥哥要回京了,你才安排褚逢程入京”
    “是。”
    白苏墨白苏墨眼中泪珠再忍不住“爷爷,你可知当时我同敬亭哥哥说,要与他定亲,敬亭哥哥如何说的”
    宁国公看她,没有作声。
    白苏墨眼中已然模糊“敬亭哥哥说,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我,他已经对不起爷爷,更不会再做对不起爷爷之事。”
    宁国公闭目。
    白苏墨哽咽半晌,才又继续“爷爷,敬亭哥哥是这京中除了爷爷之外,待我最好的人,敬亭哥哥自幼待我亲厚如亲兄长一般,爷爷,你放过敬亭哥哥吧。我喜欢的人不是敬亭哥哥,我有喜欢的人。”
    国公爷睁眼看她。
    白苏墨掌心攥紧,凝眸看向国公爷“他不是什么权贵之后,不是什么名门子弟,甚至不是苍月国中之人,而是燕韩来苍月国中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同他在一处的时候,我不是京中的世族贵女,不是国公爷的孙女,不是旁人眼中需要特意讨好的奉承的人。我就是白苏墨,最像白苏墨自己的白苏墨。”
    “他有京中子弟没有的风趣幽默,见闻谈吐。他并非世家出身,却比旁的世家子弟更有教养,更懂礼数。他不会因为我是爷爷的孙女而多看我一眼,却会因我是白苏墨,便在危难的时候不顾旁的来救我。他从未特意接近我,但无论去到何处,我总会与他不经意遇到。我记得见他的第一眼,他在收伞,拂去衣间的露珠,翩若出尘。他是我听见的第一个声音,也是耳中听到第一个唤我“苏墨”的人。他时常被我气得默不作声,又时常被我一两句话哄得眉开眼笑,却又实在奈何直至看见他的字,我才知晓何为“见字如人”。爷爷,我喜欢的人叫钱誉。”
    作者有话要说爷爷惊呆了有木有,,,
    今天好早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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