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仁良觉得要是所有aha失控都跟裴衍这样容易沟通就好了。
诸仁良退出隔离室,迎面就撞见洛行云狗狗祟祟的“你怎么在这里不用上课的吗”
洛行云赶忙把自己的分化期oga医疗鉴定书递上去“诸老师我找你老半天了,我来改个性别。”
“上课改什么性别”诸仁良接过去虚着眼一瞧,受了极大的惊吓,“你居然是是oga那你更不能在这里了,快走快走快走”
洛行云不肯走,有些焦急地瞬了眼毛玻璃里头“为什么呀”
诸仁良习惯性就想揪他耳朵把他拎到一边去,后来想想这玩意儿可能是个oga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里是隔离室有失控的aha在里面”
“哎呀,这么吓人他情况怎么样”洛行云扯着嗓子喊。
“还行吧你问这么多干嘛,滚滚滚滚滚滚,上课去”
洛行云已经听见了底下救护车的声音,继续扬着自己的oga分化鉴定书跟诸仁良掰扯“诸老师,我想改性别,oga有补助的吧,一个学期多少钱啊”
诸仁良瞬间警醒“你他娘的不会是想薅羊毛所以才去开了个假条子吧”
洛行云“”
他听说有一些oga分化以后为了种种原因不愿意修改性别。
但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oga分化以后想改性别却没有人相信还觉得他想讹钱。
同样是分化成oga,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他们俩争执间,底下医护人员上来了。专业人员一到,诸仁良也管不了洛行云那么多,退到一边打开了门,请他们处理。
几人鱼贯而入,很快就簇拥着裴衍出来。
裴衍依旧穿着校服,仪态清贵,气质如兰,可是他左脚踝上,扣着一枚显眼的电子脚环。
那是高危险性aha,潜在犯罪者,天生变态狂,才会被社会赐予的烙印,代表着监控和惩戒。
洛行云盯着那枚电子脚环,心猛地抽了一下。他见过真正的高危险性aha,裴衍跟他根本不一样。
裴衍看见人群中的他,冲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洛行云的担忧和自责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深地翻涌起来,酿成了一股微酸的心疼。
都是因为他。
全都是因为他。
一开始是因为他分化而不自知,让裴衍染上了他的信息素。
然后他明知道裴衍在易感期,却没有处理好,连易感期aha心理健康手册都没有好好通读过一遍。
裴衍很在意他的。在意他是不是安全,是不是健康,在意他会不会有危险,是不是心情不好。
可是他为裴衍做的却很少很少。
现在他从天之骄子,零落成泥。
洛行云只能站在人群里,苦涩地扬起唇角,冲他笑。
他的背后,青白的手指紧紧攥着易感期aha心理健康手册。
第一章,第一节。
微笑是能够治愈aha的良药。
送走裴衍,诸仁良总算喘了口气,冲洛行云招手“过来,我给你登记一下。”
可是眼前的洛行云早就跑没影了。
诸仁良贵为城南教导主任,光天化日之下竟被表演大变活人,怒不可遏地回头“你跑什么”
洛行云早就拐弯奔下了楼梯“老师您说的对上课比较重要我中午再来”
诸仁良“我中午不要午休的啊”
可是洛行云只留给他一个无情的背影。
他来这里根本不是想改性别,他就是想找个借口来陪着裴衍。
让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让他看见自己。
让他知道自己也很在意。
易感期的aha心智很不稳定,缺爱,多疑,脆弱,情绪敏锐,还伴有持续性的紧张焦虑,这是他们进攻性的来源。
而受到一点风吹草动的刺激引起san值下降以后,他们还会头痛,致幻,发疯。
这段时期的aha,对伴侣有病态般的依赖,非常非常需要伴侣的安抚。
不止是生理层面,更多是心理层面的、感情上的沟通。
虽然他不是裴衍的伴侣,可是裴衍很认他,他的存在会比镇定剂还有用。
洛行云一路疯跑,直到救护车那里才追上,可裴衍已经上车了。
他扯住最后一个急救医生“那个aha是因为我才失控的,我可不可以陪他一起去医院”
他不敢跟诸仁良说这个事情,等会儿被当早恋抓了,但是对医生,这个事倒是没必要隐瞒,要详细说清楚明白才更有助于诊断。
然而医生告诉他“如果是这样,你绝对不能跟着去。”
洛行云“啊”
医生意味深长“你离他远一点吧,万一他对你做什么,说不准我们都拉不住他。”
洛行云愣了愣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燥热地挠了一下脸。不知道为什么,他幻想了一下那个场面,还挺、挺搞笑的
“可是我不去,他会感觉被丢下的吧这样他会不会更难受”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我们会给他打镇定剂。”医生见过太多这样的病人,处理起来极端理智冷酷,说完就上车了。
洛行云操了一声。
他知道aha失控后受到怎样的对待。
哪怕什么都没做,都会被人当成异类,更何况今天裴衍在公众场合爆信息素,试图伤人,引起恐慌。
到了心理健康中心,一般的流程是隔离,监禁,无穷无尽的心理测验。
san值不及格,始终不能回归正常生活。
如果一路上没有安抚,裴衍过不了那些复杂到变态的心理测验,就有可能没法再像个普通人一样上学了。
救护车发动,鸣笛声响起。
洛行云心急如焚。
他左右一瞧,突然灵机一动,跑向了广场东侧的停车棚。
当救护车缓缓驶离学校时,一辆自行车突地出现在空旷的升旗广场上。
一辆红色的吉安特女式自行车。
少年衣衫飞扬,像一道红色的星辰,在停车杆缓缓落下前,在保安们的不住叫骂中,一往无前地冲出了校园。
校服是鼓了风的帆。
“班长”
端坐在救护车里的aha耳朵动了动,挺起了腰。
仪器中,一直平稳的心跳突地一陡。
“你不要害怕我陪你一起去”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隔着坚硬的车厢和巨大的鸣笛,少年的声音在疾风乱流里脆弱但悠扬。
像风中的纸鹤走了八千里,最终停落在离人的指尖。
医生盯着仪器上不断飙升的心跳和血压,抽出了镇定剂。
裴衍抬手。
全员紧觉。
而那传说中a值突破150的aha只是将手指轻点在唇上“嘘”
“你们没有听见吗”
医生面面相觑,警惕中透着一股疑惑。
aha仰起脸,闭上了眼睛,白皙颈部喉结滚动,饱满的嘴唇勾起温柔的轻笑。
“在意”
“他在说他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