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痛快给了楚璇解答。

    胥朝除摆在明面上的属僚衙门外,还有一个隐在暗处的机构宗府。

    听名字倒像是大周专管犯了事的宗室子弟的宗正府,但萧逸说,这完全是两回事。

    宗府掌胥朝除国库以外的所有钱粮,只有重臣和皇族才知道它的存在,且每任宗府的主人都是女子,而秦莺莺就是这一任宗府主人。

    楚璇沉眉思索了许久,倏然眼睛一亮“掌胥朝钱粮的宗府梁王那些来历不明的钱粮”

    萧逸淡淡笑了笑,望向她的目光满是赞赏“真聪明,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秦莺莺来长安了吧。”

    楚璇静默片刻,歪头看向他“你一定要让秦莺莺来她不是自己来的,是你邀来的,你们果然私下里通过信”

    萧逸

    女人太聪明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因无意一句话漏出来的破绽,萧逸哄了楚璇半天,待她终于稍稍消了气,萧逸便紧赶着时辰去琼华殿赴宴。

    胥朝使团今天到,萧逸在琼华殿设宴为他们洗尘。

    楚璇自个儿在长秋殿翻看萧逸新给她找出来的太平御览,却总是心不在焉,应付了一晚上,连一页都没翻过去。

    丝竹声自琼华殿飘过来,搅得楚璇心绪难安。待这丝竹声停了,却迟迟不见萧逸过来,楚璇的心更加难安。

    她犹豫挣扎了许久,终于合上书,乘辇去了宣室殿。

    萧逸没回来,小黄门将她让进去,偌大的殿里只有一狗一人。

    一个身形高挑,容颜艳丽的女子抱着哈皮狗,给它挠着痒痒,一边挠一边念叨“小花啊,你怎么瘦了萧逸果然是个没心的,肯定没有照顾好你。”

    楚璇握着珊瑚珠帘的手微微一滞,带的珠帘相撞,发出清越细碎的响声。

    那女子察觉到有人,歪头看过来。

    两人对视,都怔住了。

    楚璇发怔,是因为她发现这女子的容貌并不是寻常的艳丽,五官深邃突出,轮廓分明,胭脂用色很是秾艳,她在打量过程中甚至还琢磨了一下,若非这浓妆艳抹,掩盖了本来姿色,大约会比看到的更加出众。

    果然不愧是美名在外的胥朝佳人。

    那女子也在盯着楚璇打量,打量了半天,放下小花,扭着腰胯仪态婀娜地走过来,拂开珠帘,含笑看着楚璇,目中满是惊艳,滋滋叹道“哎呀呀,瞧瞧这小模样长的,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萧逸那混蛋果然艳福不浅。”

    楚璇

    这胥朝佳人的风格好像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那女子却越发热情似火,甚至不甘于言语的赞叹,伸出手指勾向楚璇的脸颊“瞧瞧这小脸,嫩的跟水豆腐似的,瞧瞧这眼睛,跟长了钩会勾人似得”

    楚璇向后一退,避开她的手指,眨巴着眼睛,静静看着她。

    那女子愣了愣,立即上前一步,笑靥如花地道“哦,忘了说我是谁了,我是秦莺莺,你大概听过我的名字。”她伸出纤纤玉手,抚了抚楚璇端在襟前的手背,笑道“外面人可能都说我和萧逸是珠联璧合的一对,我告诉你,那纯属是放屁,萧逸就算修到下辈子也配不上我。”

    楚璇

    她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好像今天晚上不该来这里

    秦莺莺见她久久不语,微敛了笑意,满是探究地打量她“你怎么不说话莫非你是个哑巴不对啊,没听说过楚贵妃是哑巴”她终于想起了最关键的,凝眸问她“你是楚贵妃吧”

    楚璇

    敢情被调戏了半天,对方还不知道她是谁。

    她在心里酝酿了一番,琢磨了一番,想着该如何开口才能既得体又不会尴尬,秦莺莺却错把她的沉默当成了否认,眼睛亮了亮,充满期待“你不是楚贵妃那你就不是萧逸的女人你跟我回胥朝吧。”

    楚璇

    事情的发展也太诡异了吧,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秦莺莺上前一步,手游移在楚璇的手边,似乎想要拉她的手,又生怕唐突了美人,便隔着半寸,羞答答地一笑“你别怕,萧逸那混蛋有事求我呢,只要你不是楚贵妃,我向他开口,他定会答应的。”

    殿门被推开,涌进来一阵带着浓郁花香的春风。

    萧逸快步而入,翻着白眼瞥了一下秦莺莺,冷声道“不巧,她就是楚贵妃。”说着,把楚璇拉进他的怀里,离秦莺莺远远的。

    秦莺莺眼中的神采飞快的寂落黯淡下来,犹如流星入海,被漆黑所吞没。

    她像是个被夺去了玩具的小孩子,充满渴求又恋恋不舍地望着楚璇。

    萧逸只当没看见,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说正事。天色不早了,你得快些出宫回别馆,所以长话短说,说重点。”

    秦莺莺不甘心地望着楚璇扭捏了一阵,郁郁地踱到萧逸对面坐下。

    “我查了宗府记录,这近二十年里共有百余条说不清楚的账目,都是往外提钱粮,我粗略核对了一下,跟你给我的数目基本吻合,几乎可以肯定,梁王手里多出来的源源不断的钱粮就是出自胥朝宗府。”

    萧逸抬眼看向她,她立即道“我去年才接手宗府,对于宗府的运作才摸清。我只敢保证,在我的掌控下,不会有人能从宗府里提出钱粮。”

    萧逸默了默,道“不要这样,你应该糊涂一些,手劲放松些。”

    秦莺莺思忖片刻,道“你是说引蛇出洞”

    萧逸摇头“都二十年了,对方几乎没有露出马脚,这说明隐藏得很深,就算引,引出来的也只是小虾小蟹,不会是大蛇。我的意思是,从前他们都能从宗府提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如今换你来执掌宗府,便再也提不出来,恐怕他们不会容你。”

    秦莺莺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他们会杀我”

    萧逸面容严凛,点头。

    气氛一下沉滞下来,再无人说话。

    楚璇给他们两人斟了茶,萧逸飘移的视线便随着她的动作凝在了她的身上,直到她坐回他的身边,他悄悄在桌下握住她的手,才道“还有,我让你查的别夏公主。”

    秦莺莺道“四十五年前摄政公主别夏与老胥王的一战落败,率残部逃到了大周,从此便失去了音讯。五年前,我父亲派出的人查到别夏的踪迹,得知她早已去世。虽然她死了,但我怀疑别夏在离开胥朝时曾为日后的复辟而留下了心腹眼线,他们之所以会从宗府予取予夺,可能就是别夏公主留下的眼线在出力。”

    萧逸抬头“可能”

    秦莺莺苦涩道“对,可能。这些人就像是深海里冒头的惊兽,我一抓就飞快沉入海底,自杀的自杀,消失的消失,全然无从查起。不过”她话音一转,目中聚敛起凌锐的精光“反应这么快,也恰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的背后有人指使,他们不再是别夏留下的孤臣散棋,早有人联络到他们,把他们收归麾下,为其效力。这个人可能是别夏的旧部,也可能是别夏的子女。”

    萧逸问“旧部还是子女”

    秦莺莺略加思忖,干脆道“子女。若是和别夏没有血缘关系的旧部,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收复她留下的遗臣,至少会闹出点动静。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旧主血脉,众望所归。”

    “旧主血脉,众望所归。”萧逸反复吟念他歪头看了眼更漏,道“时辰不早了,你该出宫了。”

    秦莺莺干脆起身,又缠黏地看了眼楚璇,长叹一口气,扭着腰胯仪态万方地出了殿门。

    等殿门关上,楚璇才拉扯了下萧逸的袍角,轻轻道“这位秦姑娘好奇怪啊,她是个姑娘家啊,怎么还来摸我的手”

    萧逸本在沉思,闻言一下警醒了过来,凝目看向楚璇“你说什么她摸你手”

    楚璇不好意思地点头。

    “她还摸你哪儿了”萧逸边问,边往御案底下去摸他的剑。

    吓得楚璇忙摇头“没了,没了,都是女人,摸下手也没什么。”

    萧逸压根没听进去,摸出剑,望了眼殿外的沉酽夜色,嘱咐楚璇别出殿门,起身快步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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