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美眸莹澈“现在你们知道了吧,咱们陛下以先人之过为警,哀其生母的遭遇,是不会让悲剧在他的手中重演。所以”她垂敛眉目,吟吟深思,道“这件事不会明着查,也不会不查,陛下会让校事府暗查。”

    校事府是专门为君王刺探机密、监视朝臣的署寮。也只有是召见校事府的人,萧逸才不会命司礼太监宣明旨

    殿中静谧无声,楚璇抬头看向花蕊“你还站着干什么我已经说了,陛下会让校事府暗查长秋殿御膳藏毒一事,梁王让你进宫是干什么的”

    呆愣愣的花蕊恍然一惊,忙四下翻找纸笔,挥毫欲书。楚璇看得哭笑不得“你要把消息写在纸上”

    花蕊提着笔,仓惶失措地看向楚璇。

    楚璇一时说不出话来了,这是在萧逸的眼皮子底下往外送消息,是刀尖舔命的活儿,外公怎么会派个这样的人进来

    她默了片刻,看着这姑娘的稚气花颜,心生了几分恻隐,耐着性子道“白纸黑字,就是留下证据,一旦被抓住,你连替自己开脱的余地都没有。”

    花蕊怔怔,也不知是听明白了没有,但终归是把笔放下了。

    她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儿,许久才想起来,磕磕绊绊道“奴婢知道了,谢娘娘提醒。”

    楚璇道“不用谢我,我只是闻够了血腥味儿,近日,不想再闻了。”

    刚刚冷静下来的花蕊倏然睁大了眼。

    楚璇淡淡道“知道你的上一任是怎么死的吗”

    “是用大棍子活活打死的。听说打了足足一个时辰,人都打扁了,血流了一地,人被拖出去的时候跟张纸片似得。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名字也好听,叫珍珠,说话干干脆脆的,是南郡人,会唱吴侬歌谣,还爱粘着我,跟个小尾巴似得,怎么也甩不脱。”

    楚璇眸光空缈,嘴角噙起淡若烟尘的笑,仿佛陷入美好的追忆中“我答应她了,再过几个月就向外公求了把她送出去,我给她备了三百两银子,做买卖嫁人都尽够了这丫头是个财迷,还嫌少,磨着我非再要三百两,说怕在宫里过惯了好日子,出了宫门受穷。银子我倒是都给她备好了,可是没命享了。”

    花蕊打了个哆嗦,怯怯看向楚璇。

    她冲花蕊微微一笑“别这样看我,我救不了。陛下邀我去御苑赏菊,我前脚刚出殿门,后脚高显仁就领着人来了,就放在那院子里打的,宫人们都得出来看着,看看嘴巴不严、泄露天机的人是什么下场”楚璇指向花枝影绰的茜纱窗外,脸色平淡好似朔风初静,无波无澜“御前的人都手脚麻利,我回来的时候早都料理干净了,别说尸首,就连一滴血都没有见到。可是那股血腥味儿太大,还总爱往殿里钻,晚上睡觉若是不开窗,我总感觉自己是泡在血池里,喘不过气。”

    楚璇站起了身,瞥了一眼颤栗瑟瑟的花蕊“所以,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活得久一些,藏得深一点,装得像一点。这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在我面前摆一摆就算了,到了陛下面前,你都不用这么副模样,只要哪句话哪个动作有些偏差,他就立马能将你看穿了。”

    说罢,她揽过臂袖,不再看她一眼,径直出了殿门。

    天色渐短,酉时刚过宣室殿就燃了灯烛,舒翼若飞的赤金大铜雀上密匝匝铸了花台,红烛插在上面,宛如着了层红锦,光彩华溢,映亮了一室的珠帘影壁。

    楚璇进门时萧逸正在用膳,一双筷箸被他使得甚是灵巧,镀金的象牙箸在他指骨间连翻出好几个漂亮的筷子花,还能稳稳停在他的指间,再提起去夹碟子里高显仁给他布的菜。

    可他一见楚璇来了,立马就觉得自己不行了。筷子也提不动了,头疼的也坐不稳了,非要靠楚璇怀里让她喂自己吃饭。

    楚璇看了看伏在膳桌上佯装虚弱的皇帝陛下,又看看退在一边憋笑憋得浑身颤抖的高显仁,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陛下,我伤了您,我知道自己有错,您让我来宣室殿贴身照料您的起居我也来了,可您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傻子刚才进门时我都看见了,您拿得动筷子,还能翻花”

    说完,她气冲冲地进了内殿,弯身坐在绣榻上,抱着双膝,把头埋在了膝间。

    萧逸和高显仁面面相觑,好半天没想起来说什么。

    默了一阵儿,萧逸站了起来,拂开幔帐往内殿去“璇儿,你饿不饿出来吃点吧,朕夹给你,御膳房做了你喜欢吃的牛髓煲”

    楚璇赌气似得转了个身,头依旧深埋于膝间,就是不肯抬。

    萧逸坐在她身边,胳膊环过她的肩胛搂住她,柔声道“朕惹了你,朕是个坏蛋,可那牛是头好牛啊。听说是只才几个月的小公牛,取了整只牛的骨髓才集了那么一小碗,你要是不去吃,那这头牛可就白死了。”

    楚璇抽抽噎噎地抬起头,掠了萧逸一眼,起身出去了。

    萧逸紧跟其后,好献了一顿殷勤,殷勤到高显仁都不忍直视,靠着墙角不住地叹气。楚璇在面对萧逸时看似撒娇装嗔,其实暗自拿捏着分寸,也怕过了火适得其反惹他厌烦,估摸着差不多了,便松了劲儿向他展露笑颜。

    可萧逸是个没脸没皮、给点笑容就灿烂的主儿,他眼见楚璇不与他闹别扭了,便一刻也等不得,梳洗后拉着她就上榻。

    两人冷战了半个月,萧逸睡了半个月的冷榻,只觉胸膛里有团邪火在熊熊燃着,急需楚璇给他泻一泻

    折腾了一整夜,皇帝陛下花样百出,好几回楚璇都觉得自己怕是要死在他手里了

    好容易捱到了天亮,这厮该上早朝了,才黏黏糊糊万分不舍地把楚璇放回榻上,伏在她耳边柔声道“朕得上朝去了,等朕下了朝再回来陪你。”

    浑身像是遭过重刑的楚璇只要稍稍动一下,便似有疼痛钻心袭来,她僵僵躺着未动,侧过头咬牙狠瞪了一眼萧逸,拉过被子把自己蒙住。

    萧逸却来了劲儿,趴在榻前好一顿自作多情“朕也舍不得你,可朕是天子啊,身担社稷,袖揽山河,总有许多无可奈何,朕若是为了你不早朝,只怕诸多责难就会落在你身上,说你是那魅惑君王的红颜祸水,那可怎么办”

    楚璇蒙着被子,心道烦死了,他怎么还不滚

    “朕知道你对朕一往情深,朕也一样,朕最见不得的就是你受委屈,所以啊,朕还得去上朝”

    楚璇猛地把被子拉下来,飞快截住萧逸的罗里吧嗦“对陛下要去上朝,快些去吧,让朝臣等久了不好。”

    萧逸默默凝睇着一脸催促意味的楚璇,满腔的温存缱绻骤然冷却,皇帝陛下颇为忧郁舔了舔自己的下唇,抚着心口开始顾影自怜,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被用完就扔的小可怜

    这美人儿是个天生蛊惑人心的尤物,一旦沾上就让人舍不得放手,可就是太心狠了。

    内心走完了一整套戏的皇帝陛下最终还是选择默默认命,收敛起纠结缠黏的心思,以落在美人唇上的一个深吻结束了一整夜的缠绵,整理衣冠出去上朝了。

    萧逸走后,楚璇咬牙切齿地连捶了好几下床榻。

    昨夜她亲眼看见,翻云覆雨之际萧逸这混蛋嫌额头上的绷带碍事自己揭下来了,除了一点点淤青,还有一处已结痂开始愈合的小伤口,那也能叫伤口小到不贴着额头看都看不见

    偏偏这混蛋完事了,自己痛快了还不忘把被他自己扔下床榻的绷带捡回来再缠上,还装模作样地搂着她哼哼,说自己头疼,大约是伤着要紧处了,可能一年半载都好不了。

    意思就是要讹她一年半载呗

    这好歹是个皇帝,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楚璇把头埋在滑凉腻软的被衾绸面里,磨着牙恨恨地思索了一番,心道她要是不给萧逸点颜色看看,还当她是好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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