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沈琼向来很敏锐,先前眼疾未愈的时候单听声音就能觉察出,更别说如今眼疾已经好了。
见沈琼并没动怒,华清年又道“我知晓你不日便将离开京城,所以忍不住多管闲事,来走这么一趟。他有做错的事,我不为此开脱辩解,只是希望你知晓这些事情后,能稍稍谅解些不管怎么说,他对你那份心的的确确是真的。”
沈琼沉默了会儿,又笑道“裴明彻有你这么个尽心的朋友,才该去烧高香。”
其实像华清年这样,多少是有些冒昧的,但兴许是他太过老好人,沈琼倒是也没不耐烦,甚至比面对裴明彻时还要更多些宽容。
“我知道他很在意我,”沈琼平静地说道,“若不然他一个王爷,何必在我面前低声下气的”
她不傻也不瞎,自然知道裴明彻对自己的感情。
“可那又怎么样呢”沈琼的指尖搭在杯沿上,轻轻地摩挲着,目光悠远,像是想起多年前的旧事,“我所倾心的,只是当年那个落魄少年郎,一眼见了就很是喜欢,哪怕到如今再想起来,也仍旧喜欢。”
华清年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说这是同一个人,可对上沈琼的目光后,却到底没能说得出口。无论旁人怎么想,至少在沈琼这里,她是将当年的秦淮与如今的裴明彻割裂开来,并不肯承认的。
“其实裴明彻的确也不错,若不是因着那些个旧事,兴许我也会看上他吧。”沈琼低低地笑了声,垂下眼睫,“只是到如今,我没有那个心思和精力了。”
她喜欢裴明彻的长相和气质,哪怕到今日,也能坦然承认。
若当年遇到的不是秦淮,而是裴明彻,她应该也会很喜欢,说不准还会不顾身份地位的差距,主动去追求。只不过,那就是该另一段故事了。
如今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她坦然到这般地步,华清年彻底没了话,半晌后道歉道“是我冒昧了。”
“不必如此客气,”沈琼站起身来送客,又同他笑道,“提前祝你与阿茹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华清年总算露出笑容来,含笑谢过,留下制好的药与方子之后,告辞离开了。
等华清年离开后,江云晴方才从房中出来,颇有些担心地看着沈琼。
“不是什么大事,”沈琼将药方收了起来,转而同她商量道,“咱们今日去哪儿逛逛好呢”
近几日来,江云晴几乎随着沈琼将京城转了个遍,将这六年间没看过的尽数补了回来,如今听她一提便觉着腿都发软,连忙摆手道“还是在家中歇歇吧。”
“那也成,同我下棋吧。”沈琼道。
她亲自将书房的棋盘给搬到了院中的石桌上,正忙活着,桃酥与云姑从外边采购归来,连忙将手中的鲜鱼放到厨房,来帮忙。
等收拾妥当后,桃酥眉飞色舞道“说起来,今日去集市上闲逛,倒是听了件大事。”
沈琼好奇道“什么事”
“是那位乐央长公主,”桃酥还记得当初那长公主是如何趾高气昂,如今乐得看热闹,“她自打死了夫婿之后,不是明里暗里养了好些个面首来着,皇上对这个嫡亲的妹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多说过什么。可偏偏近日闹出事情来,说是有面首争风吃醋动手,最后竟误打误撞地闹出了人命有御史看不过眼参了一本,皇上气得专程将她叫到宫中训斥了一通,还责令她将府中养着的人都遣散了。”
沈琼听着桃酥讲这事,也不妨碍下棋,等她讲完之后又落了一子,漫不经心道“凡事过犹不及。私下里不管如何都好,闹出人命来,可就有伤皇家体面了,也难怪皇上会动怒。”
“正是这个道理,”桃酥另沏了茶来,忍不住感慨道,“也不知是春和如何会不会受牵扯”
沈琼已经有段时日没再见过春和这个人,若不是桃酥提起,已经彻底抛之脑后。但哪怕是听她提起,也没多在意,只随口道“你只管放心,他是个聪明人,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这件事情同沈琼没什么牵扯,听过也就算了,并没放在心上。但这就像是个预兆似的,没过两日,她就又在花想容见到了春和。
其实严来说,沈琼先前并没“见”过春和,打从重逢到最后分别,她始终都是瞎着眼的,最多只清楚春和的声音罢了。
但他一踏进花想容,沈琼就凭着直觉将人给认了出来。
春和长得的确很好,在沈琼有生之年见过的人中,算是最顶尖的了,虽是男生女相,但举止间却并没有那种阴柔的女气。
沈琼同他对视着,眼皮没来由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