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年是受裴明彻相邀,来得月楼吃酒,说是为了答谢他这些日子费的心,结果可巧就遇上了沈琼也来。若不是在裴明彻脸上看到了吃惊,华清年简直都要怀疑这不是凑巧,而是裴明彻有意为之了。
一直到沈琼消失不见,裴明彻方才收回目光,淡淡地应了声,看不出悲喜之色。
华清年见此,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裴明彻到韦府去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能看出裴明彻身上的变化。
明明不过一日功夫,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就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让华清年这个十几年的好友都觉着陌生。
华清年说不出这究竟算是什么,甚至说不出这变化是好是坏,只是莫名觉着不安。
“其实沈姑娘中毒之事,虽与你有牵扯,但归根结底却怪不到你身上。”华清年试着开解他,“毕竟当年你也是迫于无奈,更没料到韦将军会出尔反尔”
裴明彻执着酒杯,漫不经心道“有些话,旁人可以这么想,但我若也趁势认了,便是自欺欺人,再卑劣不过。”
华清年瞪眼看着裴明彻“你何必要将错处都揽到自己身上”
“是我软弱无能,才有今日。”裴明彻平静地说,“你不必替我找借口。”
软弱无能,只怕没几个人能将这词同裴明彻联系起来,可他却毫不留情地拿这话来评价自己
华清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总算是想明白这其中的干系。
若是没猜错的话,他这位对储君之位没什么执念的好友,怕是要动真来争了。
夜间凉风渐起,吹散了白日的热气,明月高悬,映着人间悲喜。
沈琼醉得厉害,回家之后甚至都没顾得上沐浴,就直接睡了过去,日上三竿方才醒来,头还隐隐作痛。
云姑后悔道“我昨日还是该拦着你的。”
“不妨事,”沈琼摆了摆手,掀开被子站起身来,“帮我梳妆,我想去将军府走一趟。”
她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江云晴,想了想后,又嘱咐云姑道“顺道备个礼,将库房里那人参添上,给恒大将军送去。”
虽说将军府不缺珍贵药材,可于情于理,既然知道恒伯宁受伤,便没有空手上门的道理。更何况,沈琼还想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以免恒伯宁将先前的承诺给忘了。
“说起来,姑娘你那夜一定要恒将军允你一个承诺,可是想要留着帮江姑娘”桃酥那时没能反应过来,回来后想了想,倒是猜到了沈琼的意图。
“是啊,”沈琼也没遮掩,直截了当道,“虽说晴姐已经决定离开,可谁知道恒二届时会不会同意我总是要留个退路,以防万一。”
若恒二能知情识趣一点,那皆大欢喜;若他不肯放人,沈琼便准备拿这承诺,来让恒伯宁帮忙“劝一劝”。
云姑替她梳着长发,轻轻地点了下额头“亏你怎么想出来的。”
沈琼笑而不语。
沈家的礼单送来时,陈嬷嬷扫了眼,犹豫了片刻后,如实回禀了恒伯宁。
自打恒伯宁病倒的消息传出去后,不乏打着各种主意送礼来的,但那都是在他刚病倒之时。如今他的伤已经好转,下地走路不成问题,这时候送人参过来,可谓是黄花菜都凉了,着实看不出半点诚意来。
恒伯宁是从不过问这些庶务的,但如今却特地看了眼礼单,问道“她人呢”
“到西苑绿漪阁去了。”陈嬷嬷解释道,“沈姑娘应当是来探望江姨娘,顺道送了份礼”
恒伯宁自是能看出沈琼的敷衍,将礼单随手放在一旁“我看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八成是想提醒我一声,别忘了当日的承诺罢了。”
陈嬷嬷奇道“什么承诺”
恒伯宁三言两句将那日的事情讲了,而后嗤笑道“她不肯说,但也不难猜,左不过就是与绿漪阁相关的事。”
毕竟从头到尾,沈琼在乎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件事了。
陈嬷嬷打量着恒伯宁的神色,思来想去,终归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地提醒了句“前几日老夫人又提起,说想要为您续弦,好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
恒伯宁看了陈嬷嬷一眼,并未答言。
陈嬷嬷掂量着,又硬着头皮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怕是续弦,必定也是要找世家闺秀才说得过去。您可有中意之人”
陈嬷嬷这么大年纪不是白活的,打从一开始,就看出自家主子对沈琼的态度不同。如今眼见着愈发不对劲,少不得是要提醒几句的。
沈琼很讨人喜欢,尤其是男人,她是真有些担心恒伯宁会陷进去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