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羡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就往温湫宫走去。

    顾归酒直觉不对, 立刻蹙眉对着暗处的陈越问道“刚才和皇后娘娘在亭子里的那个女子是谁, 朕怎么好像没见过”

    顾归酒这三年来又是病痛缠身,好不容易好了点, 就是处理政务, 要不就是常年带兵四处征战。

    哪里会记得空虚的后宫里头多了什么人,少了什么人。

    甚至少了的人是谁在处理的他都不知道。

    他在外征战, 王德显就在皇宫,大事小事都是他和晏元川辅佐着。

    近一年他才回宫住,但日日也就在承天宫亦或者温湫宫,旁的, 也没去。

    如今说起沈絮。

    顾归酒说没见过,三年了,没见过, 倒也一点儿都不夸张。

    因为每次沈絮来找的时候, 都是被精明的王德显用一句皇上没空打发的,就算偶尔一两次曾在顾归酒的面前提过沈絮求见。

    那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也只会蹙起眉头,从繁杂的政务里抬起头, 问一句“沈絮是谁”

    王德显解释过后, 他便恍然大悟,是玉姑姑带来的人。

    但也依旧是和王德显找的借口一样“同她说朕没空。”

    下一次沈絮再求见, 他依旧还会问,“沈絮是谁”

    模样是完全不清楚上一次王德显说过这号人。

    王德显解释后, 他也依旧是一句“同她说朕没空。”

    他从来不屑见任何人。

    因为想见的人在天边, 也不来他的梦里, 他日日便对着她住过的地方发上几刻钟的呆。

    似乎这样,就能把一天的空虚填满。

    然后一天就满足了,因为他今天已经发呆了。

    那人也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

    就这样,他就满足了。

    每每沈絮求见的结果都是被一句皇上没空打发掉,所以不但王德显了然皇上没见过沈絮,连带着陈越都知道。

    如今皇上依旧是这么一问。

    陈越便解释道“皇上,是沈絮,玉姑姑的外甥女,在宫里已经有三年了,当年是玉姑姑带进来的。”

    顾归酒完全一点儿印象都没,往日听见这话,又听见是和玉姑姑有关,便会放在脑后,但今羡的话像是快烙子印在了他的心口,他蹙眉,道“刚才皇后娘娘和那个女子说了什么”

    都怪他怕她膈应,离得远不敢上前,自然她们在说什么他也听不清楚。

    一回来就是这个态度,还叫他赐位份,什么掂不惦记,什么位份赐不赐的。

    总之肯定没什么好话。

    如今顾归酒的话一出,陈越蓦然想起半月前沈絮和皇后娘娘的那段事他忘了禀告,立刻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皇上,臣还有件忘了同你说。”

    顾归酒蹙眉,视线从今羡的背影移到了陈越的身上。

    王德显也感觉自己的脖颈一处发冷,因为不但陈越忘了,他也忘了。

    那时候担忧皇上的身子,手忙脚乱的,什么都给搞忘了。

    这不是今羡第一次看见以前的翼国现在的屿国的夏天,但却是第一次看见夏天的皇宫。

    御花园本就树多,叶子茂绿,不知道是哪一棵树上的蝉嘶鸣的声音愈发的高昂,仿佛有种争夺第一的样式。

    今羡一路走,它们便一路高声嘶鸣,颇有种响破天际的感觉。

    她凭借着说不算模糊但也说不上清晰的印象,从御花园往温湫宫走去。

    若说承载着的回忆来说,今羡觉得,除却承天宫,温湫宫就是她最多回忆的地方。

    她在这里失去了很多。

    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梦烟。

    摸索了一会儿,终于走到了温湫宫的门口。

    门依旧是朱红漆的大门,上面镶了金铜,如今接近午时,日头说不算是最烈的,但也算不上温柔和煦,将温湫宫镀了一层金光。

    她笼统也没走几步路,但是却感觉到自己额头上和鼻尖沁出了细密的汗。

    估计也不全是热的,多少还带着点愧疚和心疼以及害怕吧。

    总之很多情绪交杂在一起,才会让她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夏风和煦的吹来,但是她总觉得后颈一处发麻。

    有点害怕

    因为想到了梦烟,在她心中,她虽然很清楚最后那段时光梦烟似乎和她之间的关系格外的冷漠,但是她内心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梦烟疏远,所以那日梦烟死掉,再加上顾归酒当时说的话,她知道,梦烟这个劫是她跨不过的。

    她很愧疚。

    若是当初,执意反对梦烟随着她入宫,给她一笔钱,让她去远走高飞,结局应该完全不同了。

    但若是没有梦烟的通风报信,林九也不可能成功的把假死药给到她手上。

    绕来绕去,今羡觉得,她好像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里。

    因为,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回到了从开始她就害怕的地方。

    只是这次,没有人再陪着她一起进这个高高的宫墙,金雕的笼子。

    或许建造的时候花的银子要比普通的宅院多很多,所以那堵无形的墙沿也比普通的宅院要高上很多,无论怎么想尽办法,最终都会回到这个地方。

    就像说书人说的,猴子逃不出佛祖的五指山。

    她逃不过顾归酒,真的只能抵死纠缠。

    今羡敛眸,站在温湫宫门前的脚步有点踌躇,其实推开门就能进去。

    她不敢。

    胆怯的畏畏缩缩。

    一点儿也没有方才那种趾高气扬的模样,让一旁一直跟着来的沈絮瞧进了眼底。

    看,就算是皇后又如何,这个地方,是皇上心头那抹白月光居住过的,她怎么也不敢造次。

    一想到这点,沈絮那种不敢上前的心绪似乎没了,她理了理自己的袖口,面上带着笑。

    沈絮参见的声音一响起,今羡就觉得她阴魂不散。

    她郁闷,无奈的叹息。

    可这声叹息落在了沈絮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另一种味道,一种替代品的无奈。

    沈絮莞尔,面上依旧恭敬,说出的话其实也恭敬,但多少夹杂着酸味。

    “皇后娘娘刚进宫,可能不大知道这温湫宫的事,絮儿在宫里三年了,耳闻了一些,皇后娘娘是想要进去瞧瞧么”

    沈絮的话虽然恭敬,但话外音今羡是听进去了的,她在和她暗自比较。

    她刚到,而她已经在这里三年了。

    她其实有点儿惊讶,沈絮居然在这宫里三年了

    也觉得有点好笑,三年了,居然还没博到一个位份,连个官女子都没。

    惊讶和好笑的瞬间,沈絮的嘴巴也堵不住,滔滔不绝,像是到了一处好玩的地方,当地人在给她介绍这个东西。

    但明明这个东西是她完完全全拥有过的。

    甚至现在依旧是她的。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个温湫宫原是先皇后”不知道是为了刺激她还是干嘛,沈絮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就是皇上追封的那位懿卿皇后,三年前死去的那位懿卿皇后居住过的。”

    今羡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你好像很懂这些”

    沈絮道“回娘娘的话,倒不是絮儿懂,而是说的人多了,听进去了,自然就懂了。”

    看来她死后,皇宫还热闹过,把她的故事到处乱说。

    今羡忽然有点儿想知道,那些人口中是怎么形容她的。

    “都怎么说的”

    看,女人都是暗自作比较的,上一秒还说赐位份,往皇上身边塞人,下一秒就想要了解皇上心头上的那抹白月光,想要了解懿卿皇后的故事。

    刚才清醒过后的沈絮自然不把今羡说的赐位份的话放在心上,要等一个皇后往皇上身边塞人,她还不如直接去求大姨,叫大姨用她的恩情去求皇上纳她为妃来的快。

    所以她才会跟上来刺激今羡,不然她早就去阿谀奉承她了。

    沈絮觉得,女人最是口是心非。

    面上说着赐位份,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把她视为肉中刺,想着怎么拔掉好呢。

    沈絮莞尔,声音柔柔的,道“都说懿卿皇后温婉端庄,柔情大方,刚开始只是温家的小姐,后来进宫当了丫鬟,再后来被皇上宠幸,有了皇子,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没了,但是皇上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只是天妒红颜,小月子一出,她没几日也就走了,皇上痛惜,追封了她为皇后,其实听众人说,那封圣旨早就拟好了,在皇后怀了皇子的时候,只是没来得及颁,人便没了,可能是性子太好,亦或许是皇上的第一个女人,总之,成了皇上心头上的一抹无人能及的白月光。”

    今羡听完,沉吟不语,心中在笑,只觉得那个说故事的人可真是不分青红皂白乱说一通,温家小姐进宫当了丫鬟再被宠幸这还算是真的,有了皇子自然也是真的,但是从一如既往的对她好时,她就觉得荒唐极了。

    也不知道是说故事的人刻意美化了顾归酒的形象还是不忍心温初酒死的太惨,在她“死”后的故事里,添了一丝温暖。

    毕竟那人对她的态度完全说不算好,而且封后的圣旨是在怀了孩子的时候就拟好的这句话在今羡看来,完全就是扯淡,简直在说天大的笑话般。

    她敛神,耳边刚好响起沈絮的话“皇后娘娘可别往心里去,谁都知道皇上心头对懿卿皇后的看重和执念,如今这个温湫宫,也不是你我能进去的,絮儿知道皇上也看重娘娘,但活人总是斗不过死人的,皇后娘娘若是进去了,到底是会在皇上心中存留下不好的印象,或许还会因为冒犯了懿卿皇后,和皇上起争执。”

    沈絮没有忘记那日皇上卑微的在门口求着皇后的话,但是她就是心不甘,不管谁在皇上的心里重量高一点,是懿卿皇后还是现皇后,她都是要说出这番话来膈应一下今羡。

    毕竟没人能够容忍自己的丈夫心头有一抹白月光。

    可是想象中退缩却没有出现,甚至今羡听见了这话,还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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