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锥甩袖而去。

    赵姝被叫进南小堂时,赵锥正在大发脾气。

    他已经鞭死了一个奴随,正准备鞭死第二个。

    赵姝跪下求情“爹爹,莫要再打了,饶她一命吧”

    赵锥扔掉鞭子,吩咐随人“都抬走。”

    赵姝跪在那,大气不敢出。

    她听说今天的事了,云泽台来人赐礼,整个赵家都出动了。

    是小老鼠的礼,小老鼠以赵姬的身份赐礼,连东宫家令都要听从她的吩咐。

    小老鼠真了不起。

    赵姝不敢露出任何高兴的神情,她怕惹赵锥恼怒。

    赵锥打完人出了气,稍稍冷静下来。

    他养的女儿他最清楚,十几年怯懦的性子不可能一下子转变。

    今日赐礼的事,定是他们做了什么,惹殿下不高兴,所以殿下才命人告诫他们。

    赵锥自己昨天派去云泽台传话的随人,猛地一下反应过来。

    难道是因为殿下觉得赵家太过轻视小老鼠,所以才有今日这一出

    殿下如此喜爱小老鼠吗竟还为她花心思敲打赵家人。

    赵锥重重跌回席间,他既高兴又忧愁,高兴的是这个女儿得了太子宠爱,忧愁的是小老鼠现在心思如何,谁也不知道。

    要是能问一问就好了。

    赵锥扶起赵姝“改天你去瞧瞧你妹妹。”

    赵姝“啊”

    赵锥想好了,若要传话给小老鼠,就不能随随便便派个随人去,姝儿亲自去,以赵家嫡女的身份候在云泽台外,也许能将信送进去。

    “为父写封信,到时候你托给小老鼠。”赵锥绕到案后展开丝帛就要下笔。

    赵姝“爹,您忘啦,您不让小老鼠识字,写了信她也看不懂。”

    赵锥动作一顿。

    赵姝“爹,您到底有何事要和小老鼠说,告诉女儿吧。”

    赵锥看着赵姝,眼睛一眯。

    时至如今,他担心小老鼠不听话,他想再送一个女儿进去。

    可云泽台已不是当初能够随便送女进去的云泽台,他想要让小老鼠亲自将姝儿迎进云泽台。

    只要小老鼠开口向太子求,太子也许会收下姝儿。就算日后小老鼠失宠,还有姝儿可以为赵家献一份力。

    赵锥将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告诉赵姝,赵姝听完,眼中全是泪。

    “爹也要将姝儿当礼物送出去吗”赵姝攥紧衣袖,不敢哭出声,眼泪掉下来“爹不是说,留着姝儿,是为了给姝儿找一个好夫婿吗”

    赵锥“太子殿下便是好夫婿。”

    赵姝“太子殿下是主人,不是夫婿,即便是做他的妻子,也要奉他为主。更何况,姝儿没有本事成为殿下的妻子。”

    赵锥心中烦闷“此事就这么定了,下去罢。”

    赵姝浑身颤抖,最终哭着低了头“是。”

    十月初十,云泽台迎来了它的第一个喜宴。

    这是太子入主云泽台后,第一次大办宴席。为的是给赵姬庆生。

    早上赵枝枝是在南藤楼醒来的。

    昨天夜里太子亲自将她送回来,说生辰日她应该待在南藤楼接受别人的庆贺。

    天不亮就有人在南藤楼外排起长队,是云泽台所有的属官和宫使宫人。

    赵枝枝从屋里走出来,站在廊道往下望,目光所到之处,皆是张灯结彩的红色。那些形状各异的彩灯仿佛一夜之间冒出来,点缀着云泽台各处风景。

    她还看见好多彩树,刘宫使指着南藤楼庭院最大的一株彩树告诉她“这叫珊瑚宝树。”

    彩树下有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兽,她甚至看到了仙鹤和一只特别大的乌龟,那只乌龟至少有一个石墩那么大

    她一颗心都要飞起来,她迫不及待想要去摸摸它们,但刘宫使不让她去。

    “要先接受拜贺才行,大家都等着向赵姬贺寿。”

    赵枝枝朝下看,黑压压人头攒动,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云泽台有这么多的人。

    他们手里全都捧着礼。

    “可不可以不要别人拜贺”赵枝枝小声问。

    刘宫使道“贵女不想向他们施恩吗”

    赵枝枝疑惑“施恩”

    “他们能够向贵女拜贺,便是贵女对他们的施恩。”刘宫使替她整理裙子,“卑贱之人得以面见贵人,是为求恩。”

    赵枝枝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整个云泽台的人都要来向她拜贺。

    她若不想受礼,便成了不想赐恩。

    可是她又有什么恩可赐给他们的

    她并非他们的主人。他们伺候的主人,是太子殿下啊。

    “其他人过生日也这样吗”赵枝枝问。

    刘宫使笑而不语。其他人哪有资接受整个云泽台的拜贺

    为了不践踏别人的心意,赵枝枝最终还是决定乖乖坐到画堂外的高台处接受拜贺。

    但她觉得奇怪,为何要坐到高处接受拜贺,隔得那么远,他们能听清她的话吗

    她总得和人说一声谢谢。

    “贵女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坐到那里,朝下望一眼即可。”刘宫使指了底下的人告诉她,“他们自会仰视贵女,献上拜贺礼。”

    “若是我想向他们道谢呢”

    “施恩之人,何必言谢”刘宫使扶她上前,“贵女的谢,只有太子殿下才能受。”

    赵枝枝迷迷糊糊坐上高台,底下的人一见她出现,齐齐伏倒,他们大声向她庆贺,他们的礼物堆满整个庭院,他们伸长了脖子仰望她,好像她是什么九天之上的仙女,高不可攀。

    赵枝枝红了脸,寒风往她脸上吹,她脸仍是烫烫的。

    第一批庆贺的人走后,第二批来了。

    是云泽台的贵女们。

    赵枝枝受惊,她想下去,刘宫使按着她“莫慌,她们送完礼就走。”

    赵枝枝看到队伍里有越女。

    越女走在最前方,其他人都平视前方不肯抬头,可是越女仰起了头。

    越女仰望着她,停下了步伐。

    赵枝枝不知道为何越女要抬头看她,别的贵女将礼物放好后都走掉了,可是越女还在看她。

    赵枝枝脸更红了,她局促不安地移开视线,越女让她害怕,她不想让越女看她。

    她和刘宫使说话,转移注意力“她们为何会来给我庆贺她们似乎并不愿意。”

    刘宫使“云泽台上下同喜,她们也是云泽台的人,自然要为贵女贺寿。”

    赵枝枝往下看,越女不见了。

    她松口气。

    没一会,越女又出现了。

    越女手里举着大爵杯,她对着她一饮而尽,说了句什么,赵枝枝听不见。

    赵枝枝看着越女离去的背影,她问刘宫使“我可不可以喝杯越酒”

    刘宫使应下了。

    祝寿的人走后,赵枝枝才真正开始过生日。

    她不用坐高台,也不用接受谁的拜贺了。

    许多俳优和谐人在庭院里唱歌跳舞,赵枝枝穿着漂亮华丽拖地的曲裾到处跑来跑去,小童们围着她转,她尽情地吃,尽情地玩,从中午一直玩耍到黄昏。

    天快黑的时候,赵枝枝下意识往建章宫的方向看。

    建章宫的人都来过了,只有太子殿下没有来。

    今天不是休沐日,太子殿下要照常外出处理公务。

    这个时候,他该回来了。

    赵枝枝今天一天都没有想过太子,热闹的玩乐占据她全部心思,可是天一黑,她就情不自禁开始想太子了。

    赵枝枝觉得自己真是贪心,殿下已经为她设下盛大的生辰宴,那么多奇珍异宝,全是殿下为她准备的。

    以前只有哥哥和阿姐为她庆生,今天却有那么多人为她庆生,这是她有生以来过的最热闹的生日。

    她该知足了。

    赵枝枝站在画堂高处,踮起脚往建章宫望。

    黑夜遮住她所有视线,什么都看不清。

    殿下今日会召她吗

    他会不会认为她今日生辰,想要放她歇息一夜,所以就不召她了

    可是她今夜不想歇息。

    她今天很兴奋很激动,她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她想和他做那样的事,她想再咬坏三根糖棒,不,七根她要咬断七根糖棒。

    赵枝枝一眨不眨盯着黑漆漆的建章宫,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视野中忽然出现晃动的火把。

    先是一根火把,然后是两根,三根

    无数火把照亮她的视野,她看到那些火把写就一行字,那行字她认识,昨天夜里殿下还教过她怎么认

    芳龄永继。

    是贺人生辰的美好祝愿。

    交织的火把换成另一行字,是两个名字并排一起

    啾啾枝枝。

    漫天鼓声响起,奏的是大乐。

    她遥遥望见一辆丝带飞舞的轺车从建章宫的门口驶出来,轺车两旁,是奏乐的鼓声与舞蹈的小童。

    他们朝着南藤楼而来。

    赵枝枝飞奔下楼。

    姬稷今日很早就回来了。朝会散后,他就装病回了云泽台。

    这是他头一回装病,虽然不太娴熟,但还好没被人瞧出来。

    今天是赵姬的生辰,他要为赵姬办一个盛大的喜宴。

    但是他自己没有出现。他若去了,这场喜宴的主人就会变成他。他不愿喧宾夺主。

    昭明午时来报,赵姬在南藤楼玩得很开心。

    他想让赵姬的开心再久一点,肆无忌惮一点。他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他也想看到赵姬的笑脸。

    下午他没忍住,悄悄去了南藤楼,趴在高树上,没让任何人发现。

    赵姬正在摸乌龟的壳。

    “它肯定有一百岁了”赵姬对着小童们说。

    然后她又去摸仙鹤的羽毛“这只好胖啊,它能飞起来吗”

    他也想被赵姬摸摸。

    赵姬摸了他,肯定会说“殿下好厉害。”

    平时她是哭着说的,今天也许会笑着说。

    姬稷还想在树上多待一会,可是赵姬开始用弹弓打树叶了。她和小童们比赛,谁打下的树叶多,谁就能吃最多的糖。

    为了不被发现,他只好离开南藤楼。

    在建章宫又度过难熬的一个时辰后,终于,天黑了,属于他的时间到来了。

    他迫不及待让人摆出火把字,迫不及待跳上轺车往南藤楼奔去,迫不及待想将生辰礼送给她。

    天下珍宝他都能为赵姬寻来,但赵姬不一定会喜欢,他要送赵姬一定会喜欢的礼物。

    赵姬说过,最喜欢啾啾了。

    赵枝枝在南藤楼庭院等得心急,原地打转,怎么还不来,太子殿下怎么还不来

    她明明听到鼓声了,鼓声就在附近,太子殿下肯定也快到了。

    可就在鼓声快要到南藤楼的时候,一下子没了。

    四周安静下来。

    没有声音,她就无从得知太子何时到达。

    赵枝枝委屈巴巴盯着南藤楼门前空无一人的黑夜。

    太子殿下是不是又回去了

    赵枝枝垂下脑袋,刚要转过身,身后一阵鼓声传来,周围被火把照亮。

    她回头一看,火把晃晃中,太子踏着鼓,如同天神降世,迎风而立。

    赵枝枝眼睛瞪大。

    殷人激昂的乐声震撼人心,太子跳起了舞,臂张如鸿鹄,腰弯成满弓,他的舞令人心潮澎湃,仿佛是百兽之王,凶猛,洒脱。他每往前踏一步,便有震天的鼓声同时响起。

    赵枝枝身体绷直,动弹不得,呼吸起伏。

    黑夜中太子眼神明亮如星,一边跳舞,一边朝她而来。

    鼓声最后一声响起时,太子停在她面前。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鼻尖,“赵姬,孤来了。”

    “嗝。”赵枝枝打起嗝,她赶紧捂住嘴。

    姬稷移开她的手,替她拍拍背,有些羞涩,“殷人不善歌舞,只知战鼓国舞,孤只会跳这个,不知能否讨赵姬喜欢”

    “嗝。”赵枝枝又是一个嗝,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想要赶紧止住嗝声“喜嗝喜欢嗝最喜欢了。”

    姬稷吻住赵枝枝。

    嗝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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