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觉得这样的血量是一只受伤的兔子能够拥有的更何况,她并没有看到兔子的尸体。

    再者,夫人嘴上说着是自己把桌子砸了,但从佣人的视角来看,却更像是另一个人毁掉了桌子。

    她忽然想起,在市井之中一直流传着鬼的传闻,听说那是食人的怪物,并且只活跃于夜间。

    想到这里的女佣忽然从脊背发凉,再也不敢深想下去。

    八百比丘尼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神色晦暗不明的鬼舞辻无惨,低声吩咐佣人“打些水来擦一擦吧,收拾完就回自己的房间去。”

    闻言佣人如梦初醒,忙不迭点头,逃也似的跑到了水井旁。

    八百比丘尼踏入房中,将薄薄的明障子门拉上,她一回头便对上了鬼舞辻无惨意味深长的目光,以及不管怎么听都觉得阴恻恻的言语。

    “不过是个佣人罢了,就算知道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让一个人类悄无声息地消失,实在有太多的方法”

    “是啊,”八百比丘尼轻声应他,意有所指地说“但每次都失败了。”

    鬼舞辻无惨分明是在说那个见到了猗窝座留下的血迹的佣人,但八百比丘尼却强行将话题突然转换成了灶门炭治郎。

    这一事实毫不留情地戳中了鬼舞辻无惨的痛点,令他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既然如此,你一定有更好的方法吧”

    黑发红眼的初始之鬼眯起狭长的眼眸,他倾身靠近了八百比丘尼,闻到她身上不经意被溅上的猗窝座的血的味道,微微皱起了眉头。

    八百比丘尼回视了他的眼睛“不管是谁,失手都是难免会有的。”

    “但每次都失手,就不能用难免来形容了。”鬼舞辻无惨低声道。

    门外有侍女的脚步声响起,木盆放在地面上的声音之后,是抹布被浸水后被拧干的声音。鬼舞辻无惨和八百比丘尼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但视线交错时隐约有种刀光剑影般的意味。

    直到佣人在门外禀告已经擦洗干净,敲响了障门轻声告知之后,听到脚步走远的声音,八百比丘尼才开口道“那大抵便是天命了。”

    听到这话的鬼舞辻无惨忽的掐住了她的脖子,眼睛张得很大,红梅色的眸子里满溢着强烈的不安定“难道你是在说,灶门炭治郎和继国缘一是一样的吗”

    鬼舞辻无惨的声音不大,落入八百比丘尼的耳中却像是生长着毒刺的荆棘一般深深地钻入她的耳底。

    说起继国缘一的时候,八百比丘尼明显从鬼舞辻无惨的声音里听到了仿佛在颤抖和恐惧着什么一般的意味。

    因为受到鬼舞辻无惨的钳制,八百比丘尼被迫仰起了脖颈,在他手底下的皮肤白皙得像雪一样,甚至隐约可见薄薄的皮肤之下,青色的血管安静而又驯服。

    她轻声说“我没有这种意思。”

    有没有这种意思并非是八百比丘尼本人说了算,而是要看鬼舞辻无惨这时候想要如何理解在这种情况下,八百比丘尼不论说什么,其实都不会让鬼舞辻无惨觉得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于是她在鬼舞辻无惨的怒目而视下选择了保持安静。

    鬼舞辻无惨神色阴郁地将她松开,失去桎梏的八百比丘尼倒在木质的地板上,从喉咙里溢出几声低低的咳嗽。

    也不知道鬼舞辻无惨这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当八百比丘尼再次抬起脸时,房间里只剩下矮桌四分五裂后未被收拾的一地狼藉。

    八百比丘尼从地上起身,她本想拉开障门透气,却不料没走几步便看到了伫立在廊边的身影。

    猗窝座低下头颅同她请安“八百比丘尼阁下。”

    八百比丘尼顿了顿脚步,复而走到他身边“怎么还在这里”

    闻言上弦之叁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忽然开口道“万分抱歉。”

    他这样说着,又在八百比丘尼面前半跪下来,一只手按在地板上,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膝上。

    事实上并非任何人都能享受到这样的尊遇,猗窝座迄今为止只在两个人面前低下过自己的头颅一是将他变成鬼的鬼舞辻无惨,二是曾经打败过他的八百比丘尼。

    哪怕现如今距离八百比丘尼战胜他的那时,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见他这副姿态,八百比丘尼沉默了半晌“何必呢。”

    猗窝座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不用像面对那人一样对待我。”八百比丘尼在外廊坐下,望着低下脑袋的猗窝座“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那人指的是谁,无论是八百比丘尼还是猗窝座都心知肚明。

    过了好一会儿,猗窝座才轻声道“属下没能找到青色彼岸花。”

    作为鬼之后拥有了漫长的寿命,自然而然便会忘记许多的东西,猗窝座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人类时的任何记忆了,但在刚变成鬼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他还是依稀记得些许。

    很长一段时间八百比丘尼在猗窝座眼中都只是鬼舞辻无惨的附庸,在他看来,她总是沉默地跟在无惨大人的身后,仿佛没有任何主见和自我,是仅凭鬼舞辻大人的驱使而行动的机器。

    他曾以为八百比丘尼也是鬼,却又从未见过她使用血鬼术的模样,甚至从未见过鬼舞辻大人吩咐她去执行任何任务比起像他们一样的下属,她更像是鬼舞辻大人身边的装饰品。

    可有可无。

    直到有一天,猗窝座也忘记了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和八百比丘尼进行了切磋。

    那是无惨大人没有见到的一次的切磋,与其说是双方的战斗,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碾压哪怕那时候的猗窝座刚刚成为上弦,但在他看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该会输掉的。

    单只是如此,其实并不足以令猗窝座臣服比他后变成鬼却实力增进得更快的童磨,就算进行了换位血战将猗窝座打败,在猗窝座心目中的地位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生厌。

    但八百比丘尼并不是童磨那样的人。

    猗窝座曾问过她为何不像黑死牟阁下那般在身侧佩剑,也问过她是如何达到了如今的实力。

    “我并非剑士,”那时的八百比丘尼对他说“也从不觉得自己是所谓的强者。”

    八百比丘尼对他说“我只是个普通人,若是说有什么不同于普通人的愿望,那大抵也只有一个”

    青色彼岸花。

    那时候猗窝座才忽然明白,原来八百比丘尼从来都不是跟随在鬼舞辻无惨身边的下属,仅仅是因为要追寻同样的目标,所以才留在了鬼舞辻无惨的身边。

    他对八百比丘尼的认知,从根本上存在着错误。

    甚至比起过分张扬、又时常喜形于色的鬼舞辻大人,仅仅以青色彼岸花为唯一目标的八百比丘尼大人,反而更加的深谋远虑。

    对于猗窝座的歉意,八百比丘尼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毕竟,“青色彼岸花不是能被轻易找到的东西。”

    她垂下了白皙的眼睑,“若是能随意被人找到,又何须我们花费上千年的时间。这不是你的错,青色彼岸花本就是虚构般的存在,至少在我遇到的所有人里都从未有人见过这种东西。”

    闻言猗窝座愈发沉默了,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在昨天夜里,我遇到了三名鬼杀队的柱。八百比丘尼大人,鬼杀队的柱有着优越的资质,若是能变成鬼的话,或许能够成为和其他的上弦之鬼一样强大的存在也说不定”

    话还没说完,八百比丘尼便出声打断了他“不用告知我这些,鬼杀队的柱与我无关,上弦之鬼有多少我也并不在意,我想要的东西,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一样。”

    比起一面躲避着鬼杀队和产屋敷,一面不断制造鬼寻找青色彼岸花,中途还时不时要让人揣摩心意的鬼舞辻无惨,八百比丘尼的意志显然要坚定得多。

    她唯一想要得到的,只有青色彼岸花。

    猗窝座在心底里反省了一下自己,或许正是因为他无法做到像她一样心无旁骛,所以才无法让自己真正抵达至高领域吧。

    “是。”猗窝座应声“那么,属下告退。”

    那之后八百比丘尼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平静的生活,鬼舞辻无惨一直没有回来,累偶尔会在夜里踏出自己的房门,遇到坐在外廊的八百比丘尼时,他也会安安静静地在她身边坐下。

    八百比丘尼有时会和他玩翻花绳,不管是八百比丘尼还是累,都对这样的游戏外擅长。

    但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之中,也出现过意外的小插曲。

    累的翻花绳,是因为自身无法自由走动,疾病缠身导致被困在家中之时,他原本的母亲为了不让他觉得无趣,而教会了他翻花绳这样不需要耗费体力的游戏。

    那么,“母亲大人,是如何学会翻花绳的呢”

    听到这个问题的八百比丘尼愣了一下,累看到她神色微变,却很快又调整过来,轻声对他说“是一个朋友教我的。”

    累的潜意识告诉他不要多问,因为母亲大人提起那个朋友时,她脸上流露出来的神色,似乎可以表明那并非是普通的朋友。

    更像是某个于她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那是只有八百比丘尼本人才能明白的,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的人。

    彼时生活在平安京中的八百比丘尼,在机缘巧合下又遇见了相隔许久没有见面的安倍晴明。那人的面容相比于他们上一次见面时成熟了许多,但风姿却仍是京中的贵女们最为倾慕的风雅。

    “说起来前段时间有从唐国回来的使者,教会了我一个有趣的小游戏。”

    晴明在和她喝酒时忽然说起这件事,“不如我也教您吧。”

    他的唇边浮现出一抹笑意,从身上拿出了花绳“听说是民间盛行的游戏,虽然更多的是孩子们在玩,但无趣时用来解闷,也勉强是一件趣事。”

    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八百比丘尼垂下了眼睑,累没有出声打扰她,任由她独自陷入了回忆之中。

    但看着她垂眉敛目的模样,累却忽然有种想要抓住些什么的念头这样的念头令他伸手握住了八百比丘尼的手背,令八百比丘尼猛地回过神来。

    “怎么了吗累。”

    白色头发的蜘蛛之鬼张大了眼睛注视着她,目不转睛的模样令八百比丘尼也会以了注目。

    “母亲大人会一直都在这里吗”累忽然问她。

    八百比丘尼抿了抿嘴角“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听到这个问题的累忽然同她说起了以前听说过的一个故事“很久之前的时候,我曾经听到过一个,关于家人之间的羁绊的故事。”

    父亲为了拯救自己落水的孩子,所以淹死在了河中的故事。

    累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这样的羁绊就是他所要追求的家人间的羁绊,是他无论如何也渴望着能够得到的东西。

    但在和八百比丘尼大人、鬼舞辻大人成为了家人之后,他却忽然又不敢肯定了。

    在某个时刻,累忽然觉得,家人之间的羁绊,或许也能是其他的东西比如他所看到的,八百比丘尼大人对弟弟温柔贴心的模样。

    那样的陪伴,也是家人间的羁绊吧。

    于是他询问八百比丘尼“您会一直都留在这里,陪在我和父亲大人的身边吗”

    这个本该轻飘飘的回答便能应付的问题,却令八百比丘尼在累面前保持了沉默。

    若只是一句话,她其实能够轻松地说出来,但她此刻所面对着的,并非只是区区一句话这么简单的事情。

    累在向她讨要承诺。

    而八百比丘尼一直都知道,承诺是最不可信的东西。

    这个孩子尚且不能明白谎言与真实之间所隔着的那层薄薄的间隔有多么脆弱,也不知道八百比丘尼很难真的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这并非是说八百比丘尼不想爱他,而是因为她已经没有能力去爱他人不论给予对方的爱是何等意义上的爱。

    在她漫长的生命延续了过长的岁月之后,意料之外闯入她视线之内的、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忽然让她重新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母爱。

    与其说八百比丘尼是因为像母亲一样爱着伊之助,所以才让伊之助成为了她的孩子,倒不如说是因为琴叶的爱过于灼热,所以她的余温也影响了八百比丘尼的心,让她得以在伊之助的面前,将自己代入到琴叶的身份之中,把琴叶未能给伊之助的爱,通过另一个人的身体给予了她的孩子。

    但她无法让自己在单独面对累的时候,也像琴叶那样爱着她的孩子。

    所以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的累,也只会得到多年之前在八百比丘尼还未遇到琴叶时的那样的反应。

    在累主动抱住她的时候,沉默不语、毫无波澜的反应。

    累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父亲大人在想些什么,自从他被带回来之后,无论是布置任务还是下弦会议,都再也没有了累的身影。

    鬼舞辻无惨的想法究竟如何,并不是累能够揣摩出来的意思,而这一事实也很快便得到了印证。

    因为接下来的上弦之鬼集合累依旧没有得到召见。

    哪怕就连八百比丘尼也被召去了无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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