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李一二会突然发疯咬人,王四运根本没有防备,反应过来猛地用脚踹,用手往李一二的肚子上砸。

    剩下三人纷纷去拽李一二。

    李一二两日未进食,根本抵抗不了多久,被扯开时,口齿间满是鲜血,王四运差点被撕下一层皮来。

    “疯子打死他”

    待他们离开,李一二躺在地上,吐了口血,微微喘着气,呼吸声像破罐入风的声音,他瞪大着眼,盯着墙角的蜘蛛网。

    片刻后,他抬起手,珍爱地摸了摸怀中的小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窗边渗漏些许月光,周边静谧一片。

    李一二坐起来,动作缓慢地升起了火,他抱着猫看了很久,才将它放入火堆烧成灰。

    火堆里的光倒映在他的眼底,不再是暖黄的,有的只是冰冷寒意。

    他守着火堆坐到天亮,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化作一缕青烟。

    李一二取出骨灰装入一个可随身携带的小罐里,和一张福字的红纸一起放到怀中。

    他按照那位渔夫之前所说的位置,来到了他家。

    渔夫也不意外“来坐,先吃点东西。”

    李一二点点头,将桌上的馒头和粥通通吃掉。

    渔夫问他“看你这娃子实在可怜,还有何处需要我帮忙的”

    李一二指了指渔夫腰间的刀。

    渔夫愣了下,笑了“眼光不错啊,这把刀挺锋利,可上山开路斩枝条,也可剔鱼剁骨,给你可以,但你得小心着用,别伤着自己。”他想着小孩弄吃的不易,有把衬手的刀去整吃的,确实比乞讨来的要好。

    李一二接过刀,朝他鞠躬感谢。

    “勇枉,勇枉”钱本振背起装野菜的篓子,“诶,奇怪了,叫你去那边看看有没有蘑菇,半天不见人,还没个回应。”

    朱勇枉和钱本振住得近,两人从小一块玩,今日便一块来山上寻些野菜带回去,不然待在家又挨娘骂无所事事。

    村里的孩子早熟,很小便会上山找东西了,能吃的野菜菌类都分清楚。

    眼见天色已晚,东西也采得差不多了,钱本振过去找他,绕过一个小山坡,被什么东西绊了下。

    “娘的,什么东西,”钱本振堪堪稳住身子,低头一看是一只手,“啊”

    是朱勇枉,还满身是血。

    钱本振连忙放下篓子,蹲下去,手抖地伸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气了。

    他脚跟一软,坐在地上,背脊发毛,敏感地察觉到身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

    他一回头,看到李一二站在他的身后,已经高高举起一把刀。

    “不、不”

    顷刻间,鲜血喷涌,随着月色,一同浸润于土壤当中。

    还剩下一个人。

    李一二面无表情地下山,将刀洗干净,也将自己身上的血洗掉,而后他脚步不停地去到王四运家的果林里。

    王四运吃饱饭没事便去自家的果林里溜达,有时会穿过果林去街上闲逛。

    “爹,我吃饱了,我出去走走。”

    说完,王四运撂下筷子,吊儿郎当地走出门,照常想穿果林,然后找钱本振他们去逛。

    林子里很暗,但他走得太熟悉,路线又差不多,所以没太在意。

    忽然间,他听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不是他发出的。

    “谁啊,大晚上来我家林子作甚”

    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掩盖了不少声音,王四运细听了会儿,再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打算继续走。

    恰在此时,天上的云被吹开,露出皎洁的明月,明堂的月光落下,王四运发现自己脚下的影子。

    他连忙侧身,躲过李一二的一刀。

    王四运怒笑了“好啊怪胎,有种了,敢向你老子挥刀,你以为我没有吗”长期霸道在外,他怎么可能不带刀。

    李一二面不改色,继续上前攻击他,二人很快扭打成一团,没有任何技巧,用得都是蛮力。

    而李一二亏就亏在,比起胖身王四运,他那点力气根本不够看。

    “小畜生,看你爹今日如何废了你”王四运脖子处被咬的伤还在作痛,当然不会轻饶了他。

    李一二很快被王四运压制于树干,退无可退。

    王四运一把夺过他的刀,恶劣挑衅道“你要是现在扒光衣裳,从这跪到街上”

    他万万没想到李一二是豁出命来的,李一二用右手挡他,不在乎右手被尖刃刺入,趁他分神之时,夺走他另一把刀,用力扎入他的颈脖。

    王四运这才深刻意识到,李一二想杀他,他想用刀杀回去,但李一二用右手夹住了他的刀。

    生死关头,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凶狠,都用尽力气想让对方致命。

    鲜血直流,没入树根。

    “啪”李一二的右手被斩断在地,而他的左手仍然握刀深扎王四运的颈脖。

    王四运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倒下了。

    剧痛令李一二浑身痉挛抽搐,他也不忘再给王四运补上几刀。

    趁着夜色,李一二逃离了这座村子。

    最后,他体力不支,倒在一处湖泊旁边,断臂处的血液从湖畔流到水里。

    天边亮起淡淡的晨光,李一二从怀拿出那张被血液浸湿的红纸,上面的福字模糊了,猫爪印还剩半边。

    他扯起嘴角,似笑非笑,将那张纸放在小猫时常缩在的胸膛上。

    “叮叮叮”

    竹林里走出一位带着斗笠,穿着僧袍的人,他年轻的面容极为妖冶,左手一佛珠,右手一摇铃。

    “我名为彦无声,来寻你这有缘人。”

    看着小孩暗无神采的眼,他笑道“了无生趣”

    “我彦无声想救的人,便死不了,你想死也不行。”

    “闻术,你做噩梦了,快醒醒。”尤许轻声唤他。

    两人本来互相抱着取暖,谁知闻术后半夜突然起了高热,许是山洞里太冷了。

    尤许感觉他睡得很不踏实,脸色惨白,一直冒着汗,含含糊糊说着什么,又听不清。

    见他一直捂着心口,尤许以为他那里受了伤,急忙扒开他的衣襟来看,谁知翻出一张红纸。

    巴掌大小,不甚规整,有些发皱,边角都被磨得毛边了,大半张纸呈暗红色,好似被什么染过似的。

    她细细展平一看,上面有个模模糊糊的大字,极难分辨,唯能看出右下角有半个猫爪印。

    红纸福,猫爪印。

    这是她当年还是小猫时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没想到他到现在还留着。

    不知怎么的,尤许突然想起大学舍友说过话,若是一个人死守又恋旧,这样的人多半易起执念,固执又刻板,专情又凉薄。

    尤许回过神来,发现闻术眼皮子动了动,于是将红纸重新塞回去,“闻术,你醒了”

    梦中之景不断浮现,闻术睁开眼,有些恍然,视线涣散着,唯独看见了梦里那双澄澈透亮的眼。

    见他没清醒,尤许伸手到他眼前晃了晃,没想到一下被抓住了手腕。

    他沙哑着声音,急急道“是你”

    “是我什么”尤许一头雾水,“什么是我”

    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闻术清醒过来,定了定神,松开了她,慢慢地垂下眼睫,而后低声道“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闻术别人的梦中情人是人,我的是猫。

    尤许不愧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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