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沈莘长舒了一口气,“你不知道,为了上次府中审讯把你给吓跑了那事儿,公子连着好些天没睡,就怕你不理他了,整个人阴沉得像鬼一样,连着我们这些下属也跟着遭殃。”
谢霁在谢宝真面前,永远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未料私底下竟会如此患得患失。在谢宝真以为是“各自冷静”的那些日子里,却不知他遭受了怎样的煎熬。
“我总以为我不犯人,人不犯我,可事实却并非如此。现在总算明白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原来身处洪流之中,很多事都不是他能左右的。”谢宝真叹道,“所处的位置不同,立场也会不同。”
“你能明白就好。其实公子已经为你改变许多了,正如我之前所说的,若是你见过他在平城生活的样子,兴许就会原谅他现在所有的不堪。”
沈莘随手整了整发髻上的玉簪,道,“我们这样的人,光是活下来便实属不易了。”
谢宝真眼尖地瞥到了她发间的簪子,奇怪道“你的梅花飞刺呢这簪子,可是淮阴侯世子送的那支”
“啊,这个”沈莘搔了搔簪子,又振腕一抖,从袖中滑出三支梅花飞刺把玩,洒脱笑道,“我是不愿收他的簪子,花里胡哨的又不实用拒绝了好几次,那小子就跟牛皮糖似的缠人,说句重话他就红眼睛要哭,实在没办法,只好收下了。”
谢宝真点了点头,而后道“淮阴侯世子还算磊落老实,没有恶意的,沈姐姐不必提防他。”
沈莘支吾着应了。
谢宝真见她不愿聊这个话题,便改口道“知道今天的刺客是什么人吗”
“用脚趾头想才能猜出来,这些刺客虽然功夫平庸,但人多势众,养他们需要不少钱财,多半是吴相府的人干的罢”
“吴相国他不是入狱抄家了么”
“是啊,但最终的审判不是还没下来么公子手中掌握着他贪墨、贩卖私盐的重要物证,只要杀了公子夺回物证,吴家这一百足之虫便能起死回生。”
沈莘道,“前些日子,已经有人试图混进祁王府去偷物证,公子为了引出幕后主使的藏据点,这才没有打草惊蛇。谁料他们狗急跳墙,竟然敢当街刺杀,还连累了你”
沈莘不住摇头,嗤笑道“彻底激怒了祁王府,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九哥为何要动相国府”谢宝真抓到了关键处,问道,“我记得六哥因受信阳女侯牵连出事那会儿,九哥不还和吴相国有私交的么”
“原本相国府和祁王府是有利益往来,但千不该万不该,那吴胖子不该当众讨伐谢家,还在公子面前羞辱了你。”沈莘瞥了谢宝真一眼,笑道,“一则,吴胖子的确有罪;二则,公子是在为你出气呢。”
未料还有这般内情,谢宝真仿若醍醐灌顶,总算明白谢霁所说的私怨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如此”谢宝真垂下眼睫,懊恼道,“可他为何不解释清楚呢”
见她如此反应,沈莘反倒有些讶然,小心翼翼道“怎么,你不知情吗”
谢宝真摇了摇头。
“罢了,公子那人总是做得多说得少。”沈莘挠了挠脖子,凑过来恳求道,“那个宝真,公子不说总有他不说的道理,你千万别告诉他是我说漏了嘴。”
“放心罢,沈姐姐。”
回想起九哥那句自嘲般的怕你不要我了,谢宝真又是心尖一疼,闷得慌。
谢霁虽然将自己遇刺之事压了下来,但谢府势力根植江湖朝野,如此动静怎会瞒得住谢家上下
初九,谢霁备了厚礼登门拜访,谢宝真最担心的话题依旧来了。
席间,是谢临风先提及遇刺之事,淡然问道“当时,宝儿也在你车上”
当时遇刺时,谢家派去保护谢宝真的护卫们也在场,有两人还受了轻伤,是不可能有撒谎否决的余地的。何况谢霁虽手段狠绝,却并非推卸责任之人。
谢宝真在一旁拼命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说实话,可他只是朝着她温和一笑,随即挺直背平静道“是。”
闻言,谢宝真懊恼地垂下头。
面对眉头紧蹙的梅夫人,谢霁继而道“但是,我护住她了。”
“你能护她几次”梅夫人道。
没有丝毫迟疑,谢霁低哑道“只要我活着,便护她一辈子。”
“是真的,九哥很厉害,没有让我受一点伤”两人的婚事好不容易出现一点转机,谢宝真生怕家人因此而悔婚,忍不住站起身为谢霁说话,“而且有错的是那群刺客,不是九哥是他们触犯了王法,九哥只是为了保护我而已,还请爹娘和兄长不要为难他”
“宝儿,你坐下”梅夫人顿下茶盏,轻喝道,“有什么话心平气和讲清楚,在宴席上嚷嚷,成什么样子”
谢宝真悻悻坐下。
见她这副模样,谢霁难掩心疼,开口道“是我的错,请伯母莫要责怪宝儿。”
梅夫人道“她是我的女儿,眼睁睁看她一次又一次陷入危机,我的心疼只会比你更甚。祁王殿下,我们谢家不缺钱财不缺权势,你要娶我的女儿,光凭两句话可不行。”
“也罢,既是为婚事而来,我们索性把话谈开了说。”一直沉默的谢乾发话,起身道,“阿霁,随我来书房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