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真想出门看盂兰盆会, 谢霁自然无法拒绝。

    用过膳,他便前去同谢乾报备此事,说是中元之夜,要去放几盏河灯告慰先灵。

    谢乾了解谢霁的过往, 又不由地想起了他那偏执早逝的母亲, 心中一阵复杂, 叹道“往事已去, 来者可追, 是该张灯告慰阴灵。阿霁, 你在谢府中可来去自如,权当是自家一样, 以后这等小事只管去做, 不必向我报备。”

    谢霁垂眼道了声好。

    谢宝真在一旁等了片刻, 见谢霁迟迟未曾提到自己, 心中隐隐有些焦急, 忙凑上前道“阿爹, 我和九哥一块儿去”

    谢乾还未发话, 梅夫人搅弄着手中的参茶盅道“你九哥去是有正经事, 你去作甚这么大一个姑娘家, 还总想着往外跑,当心人家瞧了笑话”

    话虽如此, 但梅夫人的言外之意谁都明白宝儿已成年, 谢霁又是个无血缘关系的义兄, 两个人不该再像以前那般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而要懂得避嫌。

    谢宝真瞄了修长挺立的谢霁一眼,小声道“可是,我想去看盂兰盆会”

    不曾说出口的心声是想和九哥一同前去。

    见谢宝真不断投来求助的目光,谢霁方不急不缓地接上话茬“若是二位放得下心,我可带妹妹一起前去。”

    梅夫人抿了口参茶,没有说话。

    “中元那天休朝无事,我陪宝儿和阿霁一同前去罢。”谢临风手持拨浪鼓逗着襁褓中的幼儿,笑着打破尴尬道,“听闻皇上请了高僧礼佛,此次盂兰盆会盛大无比,正巧我也想去见识一番呢。”

    谢淳风也道“那日是我当值,虽不能陪宝儿一同前去,但必定会托人留意她的安全。”

    兄弟俩一人一言,既免于谢霁和妹妹独处,又可保护他俩的安危,梅夫人这才稍稍放下心道“你们兄弟办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也好。既是如此,我与你们这些后辈一并前去。”思忖片刻,谢乾一锤定音,“当真是越老越忙,已是许久不曾出去走走了。”

    能让父兄一同陪自己出行,谢宝真虽然开心,却也有些甜蜜的小苦恼阿爹和五哥都在,自己还怎么与九哥独处幽会

    “可是”她张了张嘴,还欲说什么,却见一旁的谢霁不动声色地递来一个眼神,示意她不必多言。

    晚膳过后一家人闲聊了会儿家常,便陆陆续续散了回房。

    侍从们收拾大厅残羹冷炙,谢临风带着妻儿回了隔壁自己的府邸,谢乾还在同谢淳风聊朝堂之上的琐事趁着家人们各自忙碌的间隙,谢宝真与谢霁一前一后漫步在长廊下。

    沐浴着如雾似纱的灯火,谢宝真低落道“我原是想和你独处的,谁知中途多了个五哥和阿爹。有父兄在,想和你说句贴心话都不成。”

    谢霁又何尝不想和心上人独处见身边的少女闷闷的,他温声开解道“方才若当面拒绝,会令你父兄起疑。宝儿放心,我自有办法。”

    “当真”谢宝真乜着眼看他。

    “当真。答应你的事,我定会办到。”谢霁眼里蕴着浅淡的笑意,眸色染着灯光的暖,漂亮得不像话。

    他沙哑异于常人的语调,总有种令人信服的魔力。谢宝真不禁转忧为喜,开始期待盂兰盆会的来临。

    如此等了数日,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小道消息,有传言提及十多年的宫闱旧案,说是当年淑妃和太子之争另有幕后真凶,允王和四皇子的死更是别有隐情,一言一语都是将矛头指向了当今圣上。

    大殷皇室注重人伦纲常,若是德行有失、玩弄阴谋的皇子,则无权继承大统,即便是登上皇位也会民心尽失、遭受谏臣弹劾,以至于春秋万代史书遗臭。

    中元节前日,洛阳已是满城风雨,谏议大夫严伯鹤手持密函入宫觐见,当庭责问皇帝当年皇子相继暴毙的真相,双方争执一番后不欢而散。

    中元节当日,天子秘密诏见谢家父子,与其在宫中彻谈一日。直至晚膳时,谢乾父子三人也不曾归府。

    洛阳城突如其来涉及宫闱秘闻的流言,连带着谢府上下也陷入了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中。只是如此一来,谢家父子忙于进宫面圣,倒没有时间应约陪同女儿逛盂兰盆会,晚膳后出门的,便只有谢霁与谢宝真并两名府上护卫。

    百味斋一到夏季就会推出许多消暑汤品。每逢七夕、盂兰盆会这样的盛典,上门来买消暑汤品的人更是成百上千,楼上楼下、乃至阶前棚子里都坐满了客人。

    好在谢霁已提前十数日预定好了位置,两人这才挤开人群上了二楼雅间落座。

    “你们在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准许,不许随便进门打扰,也不许外边的人进来。”谢宝真打发两名护卫守门,便忙不迭掩上房门入座。

    窗边雅座,谢霁已将杨梅汁、紫苏蜜桃和姜蜜饮等消暑冷饮从冰鉴盒子里取出,还有豌豆黄、茯苓糕等点心也摆了三四碟,全按照谢宝真的喜好一一排列面前,任她取用。

    从半开的窗户望去,可见洛阳长街灯火绵延数里,黛蓝的天空中星斗如炬,灯下人群密密麻麻,尘世的喧嚣和烟火气扑面而来,热闹得不像话。

    谢宝真每样冷饮尝了两勺,每样糕点吃了一小块,两颊鼓鼓的,笑吟吟道“九哥怎的知道我喜欢这些”

    夜风从窗外拂进,吹散夏的炎热。谢霁依旧白衣墨发端坐面前,俊美的五官不见一滴油汗,清爽得如同月下谪仙。

    谢霁不仅知道谢宝真的喜好,还知道她有腹痛之疾,每月总有那么一天痛得小脸煞白。他也曾担忧问过是何原因,可谢宝真却是红了脸支吾着不肯说。

    未经人事的少年尚且不懂女孩子的隐秘,只当是她同自己一般脾胃虚寒。

    闻言,他张开五指盖在杨梅汁水冒着寒气的碗沿上,对她轻轻摇了摇头道“冷饮伤胃,浅尝辄止即可,莫要贪食。”

    杨梅汁色泽紫红,宛若瑰丽的宝石,喝起来酸酸甜甜又凉丝丝的,谢宝真还未尝够,倾身央求道“再容我喝一口就一口,可好”

    天真纯粹如稚子般赤诚的少女,总能触动谢霁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根本没法拒绝,片刻轻轻收回手,妥协道“就一口。”

    谢宝真喜笑颜开,端着天青色的冰裂纹瓷碗大饮了一口,分数次咕咚咕咚咽下,这才放下只余一小半的杨梅汁,弯着眼说“说好的一口就一口”

    谢霁望着碗中空了一大半的紫红汤汁,缓缓皱起眉,有些担心这般不加节制的狂饮,她的胃能否受得住。

    谢宝真怕他不悦,还在强词夺理“你只说让我喝一口,又没规定这一口喝多少。”

    她说这话时,唇珠上还沾着宝石色的杨梅汁,看上去像染了口脂般鲜艳欲滴。谢霁神色缓和,望向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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