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了黯。这些年来他自恃才貌出众,向来受尽女子追捧,还是头一次碰壁,不由心有不甘道“我是尚书府的秦墨,上次专程登府道歉,郡主不在”

    “你挡着我的路了。”谢宝真蹙着烟眉,轻软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我的兄长就在前方买糕点,若是回来见着你,怕会误伤。”

    秦墨一听她的哥哥在附近,眼神有些躲闪,捏着扇柄道“烦请郡主随我上楼细谈,就两句话,我说完便送你离开。”

    “我不想听,让开”

    “郡主,我此生从未低声下气求过别人,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罢上次茶肆之事我并不知你在当场,那些话也不过是脱口而出的应付之言,怎能当真纵使万般皆是我错,登门道歉也道过了,再不行,你与我上楼,我当着友人同伴的面再向你赔罪”

    谢宝真心想这人真是自大,连道个歉都要上楼遮遮掩掩,唯恐众目睽睽之下伤了颜面如此傲慢之人,哪里有什么真心可言

    她仰首看着挡在面前的秦墨,语气冷了几分“再不让开,我要叫兄长了。”

    秦墨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人来人往中并没有看到谢淳风等人的身影,便放了心,低声道“若是为那些红粉知己的传言,我亦是可以为你与她们断干净,从今往后文章只为你一人而赋,诗词只为你一人而写,还请郡主给我一次机会”

    还真是个固执的人,好像天下人都要顺着他的心意似的。谢宝真暗自好笑,心想谁稀罕你那破诗词

    一夜的好心情被搅了个七荤八素,她已然不耐,“你我之间半点可能都没有,何谈机会你既是自傲之人,便收起这点可怜的自尊心罢,别闹得跟笑话似的。”

    “若是毫无可能,当日你怎会护着我”秦墨急道,“那日将你和歌姬乐伎做比实属无意,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有女子仰慕追求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何须为这点小事”

    “不正常,一点也不正常。”谢宝真打断他自以为是的言谈,一字一句道,“我们谢家的男人便从不做轻贱女子、沉迷女色之事,只有身处烂泥之中的人,才会闻不到自己身上恶臭的味道。”

    闻言,秦墨被她带刺的话激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见谢宝真生得明丽可爱,声音又极其软糯,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只可以任人拿捏的温顺白兔,却不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一咬一个准。

    秦墨知道自己只有今晚这一次机会,若是不能消除芥蒂,他与谢宝真的亲事便再无可能。

    见谢宝真绕开他离去,秦墨想也未想,匆忙拉住谢宝真的腕子,直将她拉入晦暗的巷中抵在墙上,深情道“我已然道歉,郡主还要如何才能原谅我呢”

    秦墨的样貌姑且也算白皙俊秀,又天生一双多情的眼睛,往常望春楼的姑娘们很吃他这一套,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谢宝真也不例外。

    谢宝真的脸果真红了,但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放开,你弄疼我了”

    这个男人身上甜腻的气息使得她打心眼里厌恶作呕怒意上涌,谢宝真不管不顾,抬腿便是一脚踹上。

    她太生气了,这一脚踹偏,秦墨捂着膝盖连连后退,羞怒交加道“你”

    可惜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见白衣掠过,空气中新鲜出炉的糕点香混合着清冷的木香,那是属于谢霁身上的味道。

    谢宝真贴在墙上,也未看清谢霁是何动作,就听秦墨大叫一声飞了出去,继而重重地摔在一丈远的地上。油纸包裹着的枣泥糕咕噜噜滚落一地,却无人顾及,谢霁单手扼住秦墨的脖子,扬手便是重拳落下,直将秦墨揍得眼冒金星。

    还未反应过来,第二拳、第三拳又紧跟着落下。

    秦墨惨叫不已,谢霁面若寒霜,眸如利刃,顺手在地上捡了个枣泥糕塞在秦墨嘴中。秦墨颧骨乌青,口鼻溢血,呜呜呜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又一拳落下,溅起的血沫喷在谢霁的眼角,像是一颗妖冶的朱砂。

    满月之下,他扼住秦墨的喉咙,淡色的唇微微张合,发出鬼修罗般冰冷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听着以后你哪只脚靠近她,我便打断哪只脚;哪只手触碰她,我便断了哪只手;多看一眼,我便挖了一双眼,多说一句,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谢宝真瞪大眼站在巷口,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心慌。

    那单手就能掐起一个活人的少年,那阴森森可怖的话语,真的是属于她那谦谦白衣、温和无害的九哥吗

    可若面前这个护着她的人不是九哥,那又该是谁呢

    回忆中的温润与眼前的血腥交织,谢宝真只觉得天旋地转,脑中乱糟糟的一团。

    谢霁摸到了袖中的短刃,脑中一个声音疯狂地呐喊着他碰了宝儿,杀了他

    刀刃出袖,后头的谢宝真终于有了反应,忙跑过去抱住谢霁的臂膀道“九哥松手他要死了,快松手啊”

    少女颤抖的声音回响在耳畔,谢霁从盛怒中回神,收回短刃,下意识松了手。

    秦墨咳喘着摔倒在地,继而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巷子。

    谢霁身形僵硬,阴鸷的目光依旧盯着秦墨离去的方向。谢宝真怕他闹出人命谢家护不住他,忙一把抱住他僵硬的身子道“我没事,九哥让他走罢”

    怀中的温软在发颤,谢霁眼中的杀意一点点退散,继而变成幽黑的空洞和茫然。

    夜色冰凉,他垂首看着怀中泪眼盈盈的少女,看着她颤抖的瞳仁,许久才哑声问“害怕”

    谢宝真眼睛湿红,点了点头。

    谢霁笑了,那笑是从未有过的死寂。他抬了抬手,似乎想抚去谢宝真眼角的泪意,但发现指节上有血,便又颓然放下,嗓音带着艰涩的温柔。

    “别怕以后这种事,我不让你瞧见。”说罢,谢霁轻而坚决地扳开谢宝真环抱的手,将她推开。

    “不要碰,脏。”他转身,身形逆着光,一如既往地萧瑟孤独。

    “九哥”谢宝真追上他,握住他那还带着血迹的手,声音依旧颤抖,却多了几分坚韧,“你要怎样才会明白,比起鲜血我更怕你会因此受伤他不值得你搭上自己的前程,知不知道”

    谢霁怔然。

    很久很久,他像是得到了一颗十分珍贵的糖果,却不敢品尝,只低声试探“不怕我”

    “怕你因我获罪。”谢宝真抱住他,将脸埋入他的胸膛,吸着鼻子闷声道,“以后,别再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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