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四周垂下的竹帘轻荡,嫩绿的新荷上有晶莹的雨珠滚落,吧嗒一声坠入池塘,荡开一圈极为细小的涟漪。

    “我也并非定要今天吃这些,你不必冒雨去买的,走那么远的路多累呀”谢宝真靠着水榭扶栏坐着,手里捧着那两包糖果子,只觉得一颗颗都重如千斤,含在嘴里酸甜酸甜。

    片刻,她又催赶坐于对面的谢霁“你快回去换身干爽的衣物罢,若是因此着凉我可要自责死了”

    话音刚落,谢宝真忽而反应过来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不能说死字,便忙闭了嘴,带着唇珠的红唇抿成俏皮的一条线,继而抓了把糖塞入嘴里,含糊道“方才说错话了,吃颗糖去去晦气。”

    谢霁起身,伸开五指罩在油纸包上,对着谢宝真摇了摇头。

    谢宝真还鼓着脸颊,疑惑抬头,只见谢霁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脸颊的位置,告诉她今日不可以再吃了,吃多会牙疼。

    相处这些月份,谢宝真已能看懂他简单的手势比划,便左右四顾了番,见无侍婢仆从路过没这才将剩下的糖果子团吧团吧藏入袖中,“好罢,那我藏起来,明日再吃。”

    谢霁露出放心的神色,转身出了水榭,约莫是终于想起要换身衣物了。

    “九哥”

    身后突然传来少女清灵的一声唤,谢霁下意识停了步伐,转身静静一望。只见青葱水嫩的少女背映粼粼水光,眨巴着圆润的眼睛问“九哥,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呢”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的谢霁下意识想到了猎场受辱时,那抹挺身而出的纤瘦身姿。

    也不是没想过刻意接近取悦这个懵懂的少女,也曾暗自嘲弄过她的单纯直白,但终究没下得去手。谢宝真的眼神太干净纯粹了,像是玲珑剔透的一面镜,见喜则喜,见忧则忧。

    谢霁在泥泞中摸爬打滚这些年,众生皆被他看透。他自知来谢府半年,谢乾敬他愧他,梅夫人厌他恼他,谢氏兄弟提他防他,唯有谢宝真待他始终如一的纯粹,纯粹到令他厌恶这般丑陋的自己

    答案太复杂,或许连他自己都弄不懂,更不用说用复杂的手势比划出来。静立片刻,终是缄默一笑,转身离去。

    风吹落枝头的桃红梨雪,夏绿铺染开来,聒噪的蝉鸣取代了啾啾鸟叫,三伏天的暑气蒸腾而起,日光悬在头顶白得刺眼。

    谢宝真一到酷暑时节就没什么精神,此时趴在水榭石桌上,一张素脸白里透红。她伸出两根手指蔫蔫地翻着谢霁新练的字帖,软绵绵道“字体结构好很多了,假以时日便能出师。”

    又问道“你每日练念书习字几个时辰才两天便写了这么厚一沓”

    谢霁施施然提笔,写道辰时巳时习武,申时酉时看书,戌时亥时习字。

    “六个时辰”谢宝真知道近来阿爹在教习九哥拳脚功夫防身,却不知他又习武又读书的,竟要忙到深更半夜才能歇息,不由肃然起敬,“可是每天安排得这般满当,该有多累呀现今天儿这般炎热,你都不用歇息的么”

    谢霁提笔写字,谢宝真歪过脖子一看,只见上头写着工工整整的一行字心静自然凉。

    苦练了八个月,谢霁的字已和当初大不相同,笔力遒劲苍瘦,有几分无师自通的剑走之势。

    “我静不下心来,只想抱着冰块度日才好。”说到冰,谢宝真腹中馋虫又起,凑过身去鬼鬼祟祟道,“我知道东街原安巷拐角处有家卖冰食的铺子,不如我们一起溜出去吃”

    谢霁有些犹豫,思索片刻,于纸上写道梅夫人

    还未写完,谢宝真一把按住他的手,鼓动道“哎呀你不用怕,爹和淳风哥哥都不在家,阿娘还在午睡,我们只需快些回来,他们不会发现的”

    谢宝真显然对偷溜出府这件事蓄谋已久且轻车熟路,念念叨叨道“这样,我回房支开紫棠和黛珠她俩,然后取了银子从后门出。九哥你去马厩牵两匹马来,到后门外的枫树下接应我,千万小心,可别被喂马的陈大瞧见了就这样说定了,事成后我请你吃凉水荔枝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谢霁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谢宝真回了厢房一趟,借着要午睡为借口将海棠和黛珠打发走后,便一骨碌翻身而起,草草换了身方便策马的衣物,又将枕头等物塞入薄被中,装作人形起伏的轮廓,这才拍拍衣摆,蹑手蹑脚地溜出门去了。

    从后门出,谢霁果然牵马在枫树下等着了。

    油黑的烈马立在谢霁身后,温顺得像只绵羊。谢宝真往谢霁身后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就一匹马”

    谢霁比了个手势两匹马不好控制,怕惊动他人。

    谢宝真了然,伸手正了正马鞍子,又回首道“你如今会骑马了么”

    谢霁点了点头。

    谢宝真放心了,踩着马镫率先翻身上马,握着缰绳朝谢霁道“九哥,你坐我后面罢。”

    谢霁有些愣神,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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