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挂着浅浅的不虞回了永寿宫,沉思片刻,屏退四下,单独唤来抱琴,如此这般地吩咐了她。

    抱琴微微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半柱香后,抱琴拿着四封纸笺进来了。

    钟情展开一看,其上分别写着念诗,念诗,念诗,念茶。

    钟情不由微微一笑,为这与她所料无甚差异的结果。

    钟情不喜爱用太监,除了觉得阉割之道莫名残忍之外,更是由于钟情早年在教坊司的时候,看过太多底层宫女与太监之间的腌臜事儿,是以后来自己主位一宫后,钟情是能不用太监尽量不用太监,宁可宫女多些,生了口舌之端,也尽力避免某些让成帝面上过不去的秽乱宫闱之事的发生,是以永寿宫里除了大太监高顺之外,剩下的多是在外间洒扫的小太监,而永寿宫里真正在内室得用的,算起来,是四抱四念八个大宫女。

    这里面,四个抱的资历长些,管的也多些,抱琴拿着钟情私库的钥匙,抱棋管着出入库藏的账册,抱书主要负责清点永寿宫主殿的各色摆设存缺,抱画则是负责偏殿的崔、章两位宫嫔的用具摆设和宁阁那边的,抱棋被钟情吩咐到“尚药局学艺”后,账册这部分就留了个缺出来,论例,钟情从四个念里顺手提一个上来就好,钟情想了想,却是没这般来,而是叫抱琴分别找了四个念去,让她们写下了各自心中认为当得此任的人。

    四人里,三个写了念诗,一个写了念茶。

    抱棋突然被调走,永寿宫上下,难免有些微的人心浮动,此刻正该是钟情施恩于下、安抚人心的时候,钟情却想趁着这时机,好好看看身边人的表现。

    钟情叫抱琴依次唤了四个念进来。

    面对钟情的提问,念诗不卑不亢地表示“奴婢早年在尚宫大人身边服侍过,于账目一道,侥幸得过魏大人几分指点,倘娘娘不嫌,奴婢愿尽绵薄之力。”

    尚宫局乃六尚之首,乃是宫廷女官的最高等级,掌导引皇后及赏赐等事,念诗口中的尚宫大人,自然指的是长信宫里傅皇后的心腹女官魏若,四个念都是钟情封嫔后就被赐到永寿宫的,如今算来,也有四五年的光景了,如若念诗五年前就有资格在魏若身近服侍,确实是有底气说这番话了。

    钟情欣赏于念诗的自信与坦诚,赏了她一个镯子,叫抱琴送了她出去。

    第二个进来的是念酒。

    相比于念诗的稳重淡定,念酒要活泼轻快的多,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就透出几分伶俐机巧来,唇角上扬,未语先笑,自带三分喜气,不待钟情开口相问,念酒快言快语,率直地主动说了“娘娘,恕奴婢说句谮越的,抱棋姐姐原是管着这宫里大大小小的账目的,如今突然走了,一时半会儿,娘娘若是想找个能尽快接手的,以奴婢之浅见,非念诗姐姐这个熟家莫属呐。”

    钟情险些被念酒给逗笑了,忍不住出言调侃道“那若是本宫要你来呢你也做不好”

    念酒低下头,轻轻挠了挠自己羞红的侧脸,扭扭捏捏地表示“如果娘娘真看得上奴婢,为娘娘做事,奴婢自然绝无二话只是约莫着,还是要回头去请教了念诗姐姐来。”

    钟情失笑,摇了摇头,叫念酒出去了。

    不同于念诗的沉稳大方和念酒的伶俐圆巧,念花进来时,明显要拘谨得多。

    听了钟情的问,念花思索一番,只谨慎地表示“以奴婢之愚见,念字辈的四个姐妹里,念诗姐姐最当此任。”

    别的却是不多说了。

    钟情也不为难她,只是轻轻点头允她退下,最后一个来的,是与前三者全然不同,唯一一个写了自己名字的念茶。

    念茶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钟情面前,大声道“念茶,念茶愿为娘娘解忧”

    钟情脸上的笑意不由冷了一些“起来说话吧。”

    钟情语气平平,念茶听起来却觉得有些刺耳,她仍然跪着,头也不抬,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白玉石砖,一字一顿地与钟情分析自己的益处。

    “娘娘,奴婢四人里,诚然,念诗姑娘年纪最长,但,念诗姑娘曾在魏尚宫身近服侍过好些年,日前魏尚宫寿辰,念诗姑娘还特意请了假去吃酒奴婢愚见,娘娘身边,还是当放些自己的亲近人为妙啊”

    “哦,”钟情低头喝了口茶,冷淡道,“那以你的主意,这永寿宫里,谁算得上本宫的亲近人谁又算不得呢”

    念茶状若恭敬地表示“抱琴姑娘跟着娘娘最久,也最是忠心,自然算得;念字辈里,念诗姑娘靠着长信宫,念花姑娘的亲姊又是承乾宫容嫔娘娘身前的第一得意人,只念酒姑娘与奴婢,是自内务府出来,就一门心思地跟着娘娘的。以奴婢愚见,念酒姑娘自然也好,只是性情跳脱了些,若是论到为娘娘分忧奴婢自认,自己更合适些。”

    念茶话到最后,缓缓地抬头觑着钟情的神色,想从她脸上看出自己是否会错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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