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再生变故, 越国宫中加紧修建仙君祠。

    天君降旨, 让林信与重渊帝君共事, 话里话外的意思, 似乎有些帝君尚存的意思。

    林信不明白,也没有多想。

    不再给帝君铸新的神像,林蓁只让人将从前吴国皇宫里的帝君神像运回越都琅琊。

    承朝宫起过火,帝君神像被烧得乌黑,擦拭干净之后,再重新修整了一遍。

    至初冬时, 仙君祠的正殿修葺完毕。

    仙君祠正殿由林蓁题了字, 恩煦殿, 很普通的名字, 沉稳规矩。

    不过林蓁阿爷那一辈的老人家,都还是习惯把那儿叫做仙君祠。

    再接下来天气严寒,不久就是年节,工匠们都领了工钱回家去。

    所以林蓁想着,先用正殿办一场祭祀,先把林信稳稳地放到护佑神的位置上。

    时间定在冬至日,朝中宫中都在筹办这件事情。

    林信也待在宫中, 等着享祭。

    仙君祠建好之后,他就住在祠里, 和顾渊一起。

    冬至前一日, 林信出去了一趟。

    过节与祭祀仙君在同一日, 城中人都在预备这件事。

    林信与小雀儿坐在茶楼上, 听见隔壁桌的人在闲聊。

    “不知道君上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还要祭祀从前吴国的神仙。”

    “大约是看林仙君单着太久,给仙君找个老婆。”

    才听到这边,林信放在手边的竹杖被人拿到一边,有一个人在他身边坐下。

    小雀儿道“仙君,你真正的老婆来了。”

    林信把点心碟子往顾渊面前推了推,对他道“你别在意啊,他们胡说的,我同帝君只是共事。”

    顾渊没有说话,拿起一块糕点放到他手里。

    隔壁桌的人仍在说话。

    “不要说得那么奇怪,这个呀,叫做和亲。”

    “可是吴国的神仙是个男的。”

    “神本无相你不知道神仙和咱们当然不一样,当然是都可以的。”

    “那吴国神仙长得漂亮吗”

    “神像运回来的时候,乌漆墨黑的,看不清楚。”

    “唉,神仙也真是可怜,连相看都没有,就要被包办。”

    “那仙君的像呢谁见过仙君的像”

    “我见过枕水村里的那个泥像,说真的,仙君的模样有些可怜。”

    林信有些苦恼地挠挠头,他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这么想。

    民间百姓十分丰富的想象力。

    正说着话,唱曲儿的小姑娘提着裙子,从楼梯下走上来。

    林信这才知道,这些天,乐坊里的乐师,已经为他和重渊帝君谱了第三版的冕旒锁。

    头一版的冕旒锁,讲的是林信和他的八个郎君,胡诌胡写的。

    后来不知道谁又写了一本,比前边那本好一些,起码只有一个郎君,林信不会累死。

    近来他与重渊帝君共事,民间便把这件事情,看做是定下来的婚事一般,又写了一份新的。

    分做吴越相争、重渊入越、琴瑟和鸣三段,林仙君与重渊帝君从一开始各为各国的针锋相对,到后来打着打着就滚到榻上。

    这曲儿一夜之间风靡越国,传唱很广。

    知道结局之后,倒回去重听,连他二人之前说的狠话,都像是在打情骂俏。

    林信尴尬得很,不敢让顾渊听见,拉起他的手就要走。

    “小雀儿,付钱。”

    小雀儿应了一声,颇好笑地看着他二人。

    林信拉着顾渊就走,顾渊拿起他的竹杖,牵着他下楼去了。

    原本顾渊说给他治眼睛,到了今日也没有治好,所幸明日便是祭祀之日,大约林信明日就能恢复仙身了。

    到了大街上,再听不见茶楼里的说话声与唱曲声,林信才松了口气。

    他试着拉拉顾渊的手,问“你生气啦”

    顾渊没有说话。他其实想听曲儿。

    没有听见他说话,林信便道“你要是实在生气的话,我去跟天君说一声,我不与帝君共事了”

    “不用。”

    “认真想想,要是你有一个共事的魔君,你们那儿的人都给你们写话本,我也不太高兴。”林信晃了晃他的手,“你要是不高兴的话,我去跟天君说吧,好不好”

    顾渊定定道“不用。”

    倘若是别人,顾渊自然也生气。

    可是重渊帝君不是别人。

    顾渊不放心,再嘱咐了一遍“不要去说,你和我他共事,本尊不介意,本尊很高兴。”

    林信觉着奇怪,却也没有再提。

    这时小雀儿从茶楼里出来,站到林信身边“可以走啦。”

    明日便是祭祀,林信也没有在外面多待,在摊子上吃了碗汤圆,在天黑之前就回去了。

    这几天他都住在仙君祠里。

    晚些时候,林信洗漱完了,手里抓着干净巾子,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回正殿内间房里。

    他一直睡在这里。

    在这里住了些时候,周围摆设也都熟悉,林信能简单地走进走出,不撞到墙。

    他回身掩上门,随口道“圆圆,外面好像起了风。”

    房间里没有人回答。

    林信顿了一会儿,再问了一声“顾渊,你在吗”

    他不在。

    林信瘪了瘪嘴,擦着头发,走到榻前坐下,继续擦头发。

    再等了一会儿,顾渊还是没有回来。

    他以为顾渊是去煮甜汤了,结果好像不是。

    林信不大放心,便给他传了封音讯,问他在哪里。

    顾渊收到音讯的时候,正在仙界西山的云宫里。

    他盘腿坐在案前,面前摆着一面玄光镜。

    林信问他“圆圆,你在哪儿呀”

    顾渊把玄光镜倒扣在桌上,再将传音符捏在手里,想给他回信,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复,反倒把玄光镜重新立起来,继续看从前的两次情劫。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与林信可能有些事情,手里有两面玄光镜,但是都没有用。

    直到林信明日便要恢复仙身,才把玄光镜拿出来,一探究竟。

    他手中攥着林信的传音符,目光渐渐阴鸷。

    越国琅琊城,天黑的时候起了风,后来风声渐大,阴云灰暗,哗啦一声,外边下起了暴雨。

    林信给顾渊传过信之后,便坐在榻上,一边擦头发,一边等顾渊回来。

    等着等着,却是自己靠在榻前睡着了。

    梦中受冷,他还迷迷糊糊地拖出榻里的被子,给自己盖上。

    夜深时,随着暴雨,一声惊雷,林信从睡梦中惊醒,手上擦头发的巾子落到地上。

    他向上扯了扯被子,再唤了一声“顾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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