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我不想成为分家。”

    绫说。

    直视父亲惊愕的目光,绫挺直脊背,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绫,你这是什么意思”茂久在一瞬的极度震惊后立刻镇定下来,只眼神中依旧保留些许困惑,问,“秀司成为继承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难道你现在改变主意、想和弟弟竞争”

    他说话时不自觉皱了眉,眼中滑过深思之色。茂久到底是一族之长,在局面已定、毫无纷争的情况下,他能够纵容自己心中对女儿的愧疚和疼爱;而一旦局面波动,他身为族长的一面便冒出头,迅速分析着这变量的前因后果。

    “不。”绫微微摇头,目光依旧平静,道,“我也不想让秀司被刻上笼中鸟的印记。”

    “绫,别说孩子话了。”茂久瞬间放松下来,眉心放开、眼神转柔,叹气道,“你知道,按照规矩,你和秀司势必有一个人要成为分家。”

    他显然把绫的话当作了小孩子的异想天开。他摇摇头,拿起手边的茶杯呷一口,算是压一压刚才心绪的起伏。

    “父亲,您误会了。”绫抿抿嘴,很快又放开,尽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

    她说“宗家和分家的区别制,为什么不废除了呢,父亲”

    茂久手一抖,几滴茶水打下来,在地板上溅开几点水渍。

    “你说什么,绫”

    22

    为什么一定要区别宗家和分家呢大家为什么不能好好团结在一起、共同努力呢

    因为太危险多少家族消亡于内乱家族延续的核心,你不知道吗稳定我们日向一族是靠什么存续至今,你忘了吗

    但是其他家族,宇智波一族、千手一族,同样是历史悠久的名门,宇智波一族还和我们一样拥有珍贵的血继限界,却也生存下来了呀。

    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只看到活下来的人是很危险的,你不会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同一条道路上。

    但是,但是这个制度给大家造成了很大的痛苦啊如果有另外的方法,同样能维系家族,又能避免这些痛苦,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没有这样的方法。

    父亲

    “住口,绫。”茂久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女儿的话。

    他面无表情,眼眸沉沉,看不出喜怒。只是屋内气压陡降,压迫感顿生。绫本就是鼓足勇气才和父亲争到现在,现在被父亲一眼看过来,不由微微一抖,好不容易挤攒起来的气势顿时散去。

    “我是族长,有些事我比你更清楚。”茂久漠然地说,“到此为止吧。”

    “”

    “生在日向一族,就注定要承担属于日向一族的责任;这是你,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宿命。”

    “下去吧。”

    “是。”

    绫站起来。她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行啊。但同时她也并不觉得有多失望,相反还有些轻松。她一开始也并没有抱什么希望;这次反抗与其说是针对日向一族的古老制度,还不如说是她内心情绪的一次宣泄。

    泉奈,绫在心中默默地对那个不可能听见的人说,果然我还是不能够像你一样强大到足以反抗自己的命运但至少我也尝试过了。

    她转过身,低头对自己笑了笑,就打算走出去。

    正在这时,“哗啦”一声,拉门被扯开,脸上还带着汗水的小少年冲了进来。

    “姐姐”秀司叫道,然后看向另一边,眼神坚定,大声说,“父亲请让姐姐成为继承人,让我成为分家吧”

    “上一次,在父亲宣布我成为继承人的时候,我没能够站出来反对。”秀司呼吸急促,眼神发亮,声音有些颤抖,说,“我明明知道姐姐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却因为自己的懦弱而选择了沉默。这几年,我只知道愧疚,却不敢反抗。”

    “这一次,我绝不能再当一个懦夫”他一把撤下护额,指着自己光洁的额头,说,“来吧,父亲,给我刻下笼中鸟吧我的姐姐,当然要我来保护”

    23

    两个孩子,一个十九,一个十二。大的那个,惊讶、感动、愧疚,拼命拒绝;小的那个,释然、坚定、无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但在茂久眼中,他们都实在

    “太单纯了。”他长叹一声,有些疲惫地阖上眼,复又睁开,摇头苦笑,“你们两个孩子,真的太单纯了。”

    一个说想要变革古老的制度,却只会泛泛而谈、拿不出实际方案;一个连另一个的意思都没搞懂,抢着要自我牺牲。茂久在心中刻薄地批评自己两个孩子。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甚至说出来的还要更加严厉。绫和秀司一时无言,垂头听训。刚才活泼了些的气氛泡沫般破碎了。

    或许,有些背后的东西还是应该告诉他们。茂久想,心下沉郁他是不想说的。但既然决定了,就告诉他们吧。

    让他想想,用什么话开头呢就这个吧。

    “绫,”茂久说,“你不是第一个说希望废除这个制度的人。”

    其实细究日向一族的历史,还有众多族人的心理,会发现这项制度并没有听上去那样残酷;或许更合适的说法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因这项制度而倍感痛苦。

    倍感痛苦的只有两种人第一种,生性热爱自由到极点这在忍者中是极少的,更遑论从小听训的名门大族;第二种,生在分家的天才。

    “笼中鸟”虽然在理论上使得宗家可以任意处罚、甚至处死分家的人,但由于宗家的人寥寥无几,历代宗家都轻易不会动用这份力量;即便动用,也大多点到即止。况且宗家不可能熟悉分家的每一个人,许多分家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亲身体验“笼中鸟”的效果。

    而至于那1°死角第一,不是每个族人都能够使用白眼;第二,即便开了白眼,除非高手对决,否则那1°死角并没有什么影响。

    事实上,分家大部分人最不满的事情是被禁止学习“八卦掌回天”这样的秘术。通过多年许多许多年的争取,已经有很多原本只允许宗家学习的忍术对分家开放。到现在,被保留的也就只有几个最高级的忍术。

    这就够了。反正对大多数人而言,那种级别的忍术就算对着卷轴反复练习,也不一定学得会。

    只有天才,只有生在分家的天才,才会真实地感受到那一点点限制是如何局限了他的整个人生

    因为是天才,所以当然要冲在最前方,遭遇的危险便也最多;因为是天才,所以轻而易举就能学会秘术,却被迫止步在更高的成就门前;因为是天才,所以要好好保护宗家,一旦有什么差错,只要宗家一个手势,任你如何实力高强,照样要疼得在地上打滚,毫无尊严可言

    笼中鸟,空有双翼之鸟,一生不得自由,至死也无方休。

    当然怨,当然愤,当然憎恨。所以在无数被囚进牢笼的折翼之鸟里,总有那么几只,想要奋力再挣扎一二。他们发出呼声,号召无数分家的人联合起来,修改这项残酷的制度。

    “那,结果呢”

    秀司听住了,脱口问道。他到底还小,不够沉得住气;旁边的绫就不出声,垂下的眼帘表明她已经知道结果。

    “失败了。是这样的吧,父亲。”她轻声说。

    “没错。”茂久点头,道,“不仅少有人几乎没有人响应,还有许多人责骂他。”

    绫抬眼,满面困惑,喃喃地问“为什么”

    “这就是你们的单纯之处了。”茂久说。

    他抬手示意女儿倒茶。

    淡青色的热茶注入杯中,激起袅袅热气。水声缓缓,无声地平和了气氛。

    便在这平和的气氛中,温雅的日向族长勾出一个浅浅的、嘲讽的微笑。

    “因为害怕。”他说。

    名门日向,血继白眼。一个强大、底蕴雄厚的家族,在战乱年代里是最好的庇护。有许多族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也欠缺聪明和足够的努力,却只因为这个姓氏就能得到庇佑,能得一份安全和平静。乱世人命如草芥,这样的安全和平静便如此珍贵。如果运气更好一些,连白眼都开不了,便连战场都不必上,安稳在后方便好;总归是有日向血统,繁衍后代也算尽责。

    痛苦不自由那些都太虚无缥缈了。对他们来说,最要紧的是生存。宗家和分家区分制既然确定能保证家族延续,那就是正确的、是要维持的。

    你们那些天才,闹什么呢

    “但那就去掉非忍者好了,”秀司有些愤慨,却还是维持着该有的冷静,说,“忍者呢哪怕不是天才,只要比较优秀,也应该会不甘心吧”

    “或者就只为孩子考虑,”绫秀美的双眉微蹙,说,“如果孩子天资优秀,父母也甘心让他们被刻上笼中鸟吗”

    日向一族的血脉到底是优秀的,多出几个人才也很正常。

    “这就是,大义和牺牲了啊。”茂久感叹道。

    明明口中说的是这样高尚的词,茂久嘴角那缕嘲讽的轻笑却并未消失。

    “如果要变革这项制度,就说明这项制度是错的;如果这项制度是错的,那自己、自己的亲人、那无数的前人,所做出的牺牲不就是个笑话了吗”

    “所以,它是对的。它必须是对的。它只能是对的。”

    “至少,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既然制度是对的,那和制度站在对立面的人,当然只能是错的。”

    茂久说完,喝了口茶。待他放下杯子,他脸上轻微的讽意、少许的愤慨都褪去了。他端坐在那里,目光温和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绫,秀司,你们要理解,他们不是坏人。”茂久说,“但他们但我们,总要有点什么信念来支撑自己前行。相信自己是正义的、正确的,这件事远比你们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日向一族,就是这样生存下来的。”

    “他们,我们,同样都爱着家人、爱着家族。”

    秀司绷着一张清俊的小脸,绷出一脸倔强之色。他双手握拳,仰头问“父亲,那如果谁都没错,那错的不就只有制度了吗既然错了,当然就要改啊”

    茂久凝视儿子,目光怜爱,带着大人居高临下式的理解,说“秀司,你会懂得,这个世界,光用对和错是无法描述的。”

    他的目光看向绫,眼中怜爱更深,无奈也更深。

    “绫,对不起。”茂久悲伤地说,“我这个父亲真是不称职啊无法保护你。我原本不想告诉你这些,因为知道这些,除了徒增烦忧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绫正来来回回想着父亲说的话,听父亲这么说,她连忙摇头。

    “没有,父亲。”她温柔地说,“我知道您已经尽力了不然,早在三年前,我就应该刻上笼中鸟了呀。您不必责怪自己。”

    “还有秀司。”她摸摸弟弟的头。后者怕姐姐摸到自己头上的汗渍,有点害羞地躲了躲。

    绫笑着顺一顺弟弟的头发,微微弯腰,说“秀司不要难过,姐姐是自愿想要保护你的。”

    她偏头,看到外面庭院的风景。阳光灿灿,光叶石楠的叶片闪着油光,绿得发亮的叶片之间,白色小花一簇簇开着,好像撑开的伞面。

    虽然,听父亲这么说,似乎确实没有办法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尘埃,好像还并未落定。就像那阳光里浮动的尘埃一样。

    在这生机盎然的夏日风景前,少女怔怔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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