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不愿欠人人情的坚持。

    因着这层原因,两家的关系也更近了一些,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木老头就说“小华,你真的很了不起。领袖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这不算是半边天了,是顶天立地。”

    “木伯伯谬赞。”魏淑华平时也不是没听过别人的夸奖,但不知怎么地,木老头的夸奖听着格外真诚,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举起装有白开水的碗,“木伯伯,相识即是缘,我以水代酒敬您一杯,如果您不嫌弃,以后咱们两家就当亲戚走动,您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也可以跟我说。”

    木老头名叫木行军,今年五十岁,光看脸,说他六十多岁都有人信,实在是太出老相,过于沧桑。

    木行军笑着点头,一口喝完碗里的开水。

    顾瑾玉像个续茶小妹,又给他续上了。

    魏琳琅拉拉她的袖子,低声说“姐姐,你别再给木爷爷倒水啦,等会儿喝水喝饱了,该吃不下饭了。”

    “哦,对耶”顾瑾玉赶紧将碗里的开水倒掉,乖乖坐好,转身又抱着魏琳琅的脸亲了一口,笑得像朵盛开的喇叭花一样,“狼弟弟真聪明”

    两个小娃娃的互动看得木行军忍俊不禁,他摸着翘起的嘴角,心里却在想他今天笑的次数,恐怕是去年一年的总和。

    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孤独、寂寞、冷清,可他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非常肯定,自己其实不喜欢热闹,要不然他也不会示何小丽为洪水猛兽。

    虽说他看不上何小丽的婆婆,更不想跟那样一家人成为亲戚,但如果不是他想一劳永逸,也根本不会做得那么绝。

    他原以为,自己的一生也就这样了,直到他来到龙江省。

    “小华,我刚听供销社的同志说,省城今年刚成立了一个国营大厂,上个月投入生产,最迟下个月就能出成品。到时候,你的四件套还能卖到省城吗”木行军把之前打听到的消息一说,脸上的担忧自然而然就带了出来。

    魏淑华有点诧异,她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时间,木行军连这事都打听出来了,“这事我也不敢保证。”

    “我们这边肯定保质保量,但国营大厂也不是吹出来的,他们的质量要是比我们的还好,那也没办法了。”

    都是公平竞争,谁是英雄谁是狗熊,拼的就是产品质量。要是质量拼不过人家,她也只能认输。

    不过,现在的局势她也有所了解,只有买不到的没有卖不出去的,除非真的差到无可救药,但凡质量没问题,东西就不可能砸手里

    木行军自然也懂这个道理,就像他卖麦芽糖一样,没有哪天卖不完。现在的物资并不丰富,供应紧张,魏淑华的四件套质量上乘,就算没办法卖给省城供销社,也能卖到其他地方。

    但是以木行军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来,魏淑华掩藏在心底的野心。

    这时菜也端上来了,两个孩子争先恐后给大人盛饭、夹菜,他卖糖这么久,还真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孩子。

    “小华,你去过侨汇商店吗”木行军端着孩子们打来的饭,低声说道,“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去看一看。外国的东西不一定都好,但也有我们学习的地方,或许能给你新的思路。”

    “另外,你是做四件套的,可这四件套买回去能用好几年你还可以找一些会画画的人,让他们帮你丰富样式。单论质量,你不一定斗得过国营大厂,但样式呢”

    木行军一席话,如同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魏淑华茅塞顿开。

    说到绘画,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柏青松和文姝这两人。只不过这事还需从长计议,她只看过这两人画的票券,并没有见过他们的其他作品,也保不准是什么水平。

    她的四件套除了面料和做工,最重要的就是图案配色。优秀的配色方案,可以让原本普通的作品起死回生;反之,面料做工上佳的作品,如果在配色上一言难尽,那再好的质量也不会有人买账。

    魏淑华心里想着事,吃饭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这时,又听木行军继续说“小华,你要不要碎布头织布厂的碎布头,价格极其低廉,如果你需要,我这边可以帮你联系。”

    “碎布头”魏淑华放下筷子,一时间有些搞不明白木行军的用意,“碎布头我确实需要,不过需求量不大。”

    木行军点点头“你做过布老虎吗像布老虎这样的小玩具,可以用碎布头来做,一来省本钱,二来废物利用。”

    话说到这里,魏淑华要是再听不懂,那她就是个傻子了。

    用碎布头做小玩偶,这玩意儿没成本,也就出个手工费,她完全可以用来做四件套的搭头,甚至单卖

    更重要的是,做小玩偶的技术要求比四件套的低太多了,只要培训一段时间,任何人都能上手。

    “木伯伯,我要”碎布头有多少她要多少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话放在木行军身上再合适不过。魏淑华虽然对木行军选择在公园卖糖有点可惜,以他的能耐在哪里都能发光发热,但这是个人选择,她理应尊重。

    因木行军的提点,魏淑华又在省城停留了几天。除了去制衣厂和织布厂购买价格低廉的碎布头和布料外,她还带着两个孩子去见世面。

    等回到临江县城,距离他们离开那天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只是这一个星期的时间,县城也发生了不少大事,最严重的就是假票案。

    自从王秋霞尝到售卖假票的甜头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斥巨资预定了一批大货,这批货要是卖出去,她立马变成隐形富豪。

    为了筹备这批货,她绞尽脑汁,将所有能卖钱的都放到黑市上卖了,还问不少亲朋好友借了一笔外债,连李丽都被她借过。

    野心勃勃的王秋霞在拿到第二批票券后,除了在临江县城销售外,还跑到周边县城去卖,因为这批票券是省内通用的,只要不出省,都能卖出去。

    这一卖就出了大事

    临水县是省内有名的贫困县,最近因为水灾的缘故,更是害了猪瘟,肉联厂由每天杀猪变成隔天杀猪,猪肉供应直接减半。

    肉票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在规定的时间内如果不花,那不好意思,肉票没用了。

    临水县本来就受了灾,减少了猪肉供应,结果王秋霞的肉票卖到临水县,简直被抢疯了,黑市上一斤肉票被炒到五块钱的天价

    正常人都知道这种情况有问题,聪明的人早就知道收手了,可王秋霞被巨大的惊喜迷住了眼睛,再加上临水县和临江县隔了几小时车程,等她得到消息时,临水县公安都已经到临江县地界了。

    王秋霞被带走了,不仅人被带走,还有她非法得来的钱财,一并被带走。

    王家人当时都懵了,等反应过来,人早就上了公安的车子。

    尽管对王秋霞充满憎恨,但王家人也不敢放任自流,要是王秋霞真的犯了什么大事,必定会连累到王家人。因此,王家人利用自己的关系,到处打听王秋霞的情况。

    这一打听,就引起了多方注意。

    临水县的假票被查出来了,但临江县的还没有啊当一件大事没有触犯到别人利益时,别人只会当成娱乐八卦去看,但当这件事触及别人利益时,八卦就不再是八卦,是犯了众怒

    “什么五十斤肉票,她疯了”魏淑华听到这个消息时,差点没跳起来,她不敢置信地问,“就看她先前干的那些事儿,也不像是个失智的人啊,怎么现在”

    “哼,她先前干的那些事不叫有智商,那叫占据先机。真正有脑子的人,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吗”顾春来对王秋霞不屑一顾,他这人记仇,王秋霞先前对他们一家的伤害,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好在机会来了,他终于报了仇。

    当然,顾春来并不觉得自己丧尽天良,毕竟他也没逼着王秋霞去干卖票的勾当。跟心狠手辣的王秋霞相比,他还是一朵纯洁白莲花呢。

    不过这种话就不用说给魏淑华听了。

    “这事不会牵连到你和青松他们吧”魏淑华同意报复王秋霞,但绝不能用“杀敌一千自毁八百”的方式,王秋霞她还不配。

    顾春来表情轻松,“不会,我可啥也没干,更不可能连累到青松,都没人见过青松。”

    黑市不是想闯就能闯的,就算普通人想在黑市交易,也得小心谨慎,低调内敛。可王秋霞倒好,她真是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在黑市倒卖东西一样。

    他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顾春来对临江县黑市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起码也知道个成。这么多年来,他都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动作,生怕出事,最终连累家人。

    到现在,除了那一两个人,根本就没人知道他顾春来也在临江县黑市占有一席之地。

    跟顾春来相比,王秋霞简直就是他的对照组。

    她会落到如今这样的下场,真的不冤。

    “那现在查得怎样”魏淑华很信任顾春来,既然他说不用怕,那肯定是办妥了,她不用瞎操心。

    心里一放松,魏淑华就想知道事情结局,她对于王秋霞的恨意,不比顾春来的少。要不是顾春来保证他能把这事办好,她说什么也要出手教训这恶妇。

    顾春来自然理解他媳妇的心情,接着说道“查出来了,王秋霞在黑市倒卖假票,涉及金额巨大,性质太过恶劣,不仅要挨,还要去西北垦荒。就这还是她归还所有非法所得的结果,要是这个钱还不上,估计会更惨。”

    “这样好,这样好,要不然就她这动作,那就是国家遭受损失了。”魏淑华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不过,她又想到魏宝珠曾经提到过的信息,“如果没有太大的变故,那她这辈子就只能待在西北垦荒了,倒是挺适合她的。”

    但如果魏宝珠说的是实话,那王秋霞还有可能放回来。

    魏淑华觉得在西北垦荒就挺适合王秋霞的,她不是很有优越感吗那在任何环境下,应该也能如鱼得水,如此才不负她的奇遇。

    “垦荒垦荒,这不是光靠喊口号就行的。像咱们大队,就那样的条件,已经算是够艰苦了。在西北垦荒,那个苦你很难想象。”顾春来明白魏淑华的意思,但他并不觉得王秋霞还有机会回来。

    这是犯了错,被发配西北垦荒,跟人家知识青年去支援祖国建设是不一样的。人家知青那是光荣,王秋霞这个是去劳动改造,性质不一样,干的活肯定也不一样啊。

    就王秋霞那脾气,那性格,她去西北改造,能撑得了几年

    “总算把这颗毒瘤给揪掉了,以后再也不怕她在背后算计咱们。”魏淑华长舒一口气,莞尔一笑,“虽说咱们现在也不怕她,但总归有注意不到的时候。像上次劫道那事,真是好险”

    “说到这个,县里准备修路了,跟其他几个县城合作,修通到省城的路。只要路不烂,劫道的应该也会变少。”

    这事年前就一直在说,后来不了了之,再加上又换了个领导,顾春来还以为这事儿估计是黄了。

    “只要把路修通,干什么都方便。咱们县城又没有火车经过,交通真不便利。”魏淑华感叹了一句,这才把省城发生的事一件一件跟顾春来说了。

    小两口互相交流着信息,也没把修路这事放在心上。毕竟要不要修路,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

    两口子万万没想到,修路这事最后还真跟他们有关系

    第二天,魏淑华就带着孩子们走了。还跟上回一样,她挑着担子,里面装的都是碎布头。

    当然,大货还是让顾瑾玉收在山谷里。

    回到家后,魏淑华又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大人在忙,小朋友也没闲着。顾瑾玉把带回来的书一箩筐一箩筐地运到魏继礼家,让外公帮忙整理。

    看到一堆又一堆珍贵的线装书,魏继礼激动得不能自已。

    “不行,这些书籍不能存放在家里,太危险了,必须找个稳妥的地方。”魏继礼在家偷偷摸摸修复书籍,还动用了孙氏的嫁妆箱子,将这些容易受潮的书籍装起来。

    当年的孙家看着低调,实际上家中资产颇丰,给孙氏陪嫁的家具自然不是什么烂木头,都是用的好木材。像衣物和铺盖棉絮这类物品,都是用的樟木箱子,防虫防蛀、驱霉隔潮,自带特殊香气。

    香樟树成长期慢,一般要二十多年才能长成,但普通人家也不是做不起。

    就算在小高桥大队这样的山旮旯里,像那等疼女儿的人家,也会在家中女儿说亲前,去山里寻摸木料,给女儿打一个樟木箱子做陪嫁。

    因此,即便是魏继礼家樟木箱子有点多,也不会有人多嘴多舌。

    把书分门别类放好,魏继礼倒是不担心这些书籍会受到损坏,他现在只愁该把书放在什么地方。

    魏琳琅倒是看出他的担忧和烦恼,于是劝他“爷爷不用担心,拿去让姑姑放,她知道哪里最安全。”

    “让她放,她能放在哪里”尽管对女儿的能力有所了解,但涉及到安全问题,魏继礼还是不能彻底放心,他摇摇头,“不行,顾家每天人来人往的,不能放顾家。实在不行,就在后院挖个地窖,把箱子埋进去”

    “爷爷,你就放心好啦,姑姑心里有数的。”魏琳琅拉着魏继礼坐下,替他捶腿揉肩膀,做得一丝不苟。

    孩子这样孝顺,魏继礼的心情就像是在三伏天里吃了一块冰棍似的,别提多舒畅

    “好,都听我们乖宝的。”魏继礼笑呵呵地说,跟孩子朝夕相处那么久,他也算了解这孩子的脾性。孩子这事担心他啊,他自然不能死犟着。

    不过,他也不能因为这个就真的不去管,等会儿他还是得跟女儿商量一番,必须要排除一切对自家不利的因素。

    一老一小继续整理剩下的书籍,都是些杂书,什么类型都有,就连小学到高中的课本都有,魏继礼全部挑了出来,给两个孩子留着备用。

    没过一会儿,顾瑾玉就端着两碗浓稠的米汤进屋,招呼两人喝汤“外公,喝米汤啦狼弟弟,你也快喝,喝完就去家里喊我妈和奶奶过来吃饭。”

    今天魏家请客,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魏继礼早上偷摸着跟陆兴国上山砍柴,捡到一堆菌子,大概有二三十朵的样子。分了一半给陆兴国,还剩一大堆。

    现在这个时节的野山菌,与其他季节的品种不同,味道之鲜堪比瑶柱,价格更是比普通品种更贵。

    魏家不缺钱,当然不可能把碰运气捡到的野山菌拿去公社收购站卖了,他准备办个全菌宴,邀请顾家参加。

    孙氏在厨房忙了半下午,顾瑾玉也在旁边打下手,这会儿厨房里的香味已经传了出来。

    这味道勾起了魏继礼肚子里的馋虫,他拿起装米汤的碗,小口小口地喝起来,边喝还边跟两个孩子讲解“米汤,又称米油,这可是补充营养的好东西,谁家生了娃娃要是没有奶水,米汤就是救命的东西。不过咱们这个还称不上米油,只能算汤,就算是汤也不差了。”

    “外公,米汤还有这么大作用啊,那我们顿顿都喝米汤”顾瑾玉没想到她当成水喝的米汤竟然还是个好东西,立马跑出去盛了一碗。

    就如魏继礼所言,米汤的营养和功效肯定不如米油,但多喝米汤确实对身体有好处。米汤的做法也很简单,将大米和水放在一起煮开后,用筲箕将米汤沥出来,饭是饭,汤是汤。

    小高桥大队这边主食就是米饭,但大米也不是敞开了吃,得看收成。就算收成好,也不可能天天顿顿白米饭,收成要是不好,那就只能顿顿喝稀粥。

    这里说的稀粥,那是真的稀。如果说米汤是米之精华,那稀粥就是加了点米的开水,两者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也就是顾家条件好,家里不缺粮食,顾瑾玉才敢说这种话。

    魏琳琅喝完米汤就出了门,魏家离顾家也就两三百米的距离,很快就走到了。

    快到门口时,突然就听到顾家院子里传来哭天喊地的叫声,魏琳琅背着小手快步走过去,想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春来媳妇,你可不能干这种亏心事啊红霞可是咱们四队的人,你放着本队的人不用,跑去找其他队的人,这事儿办得不咋地道啊”

    顾家院子里,原本宽敞的地方挤挤挨挨站着十来个人,男女老少都是一副又黑又瘦营养不良的模样。说话那人魏琳琅也认识,正是梁红霞的婆婆葛婆子。

    说起葛婆子,那也是大队的名人,出了名的吝啬。

    沈树枝也吝啬,但她再吝啬也不会虐待家人,更不会磋磨儿媳妇。以前魏淑华一直接济魏忠华时,她就算不满,也没剥夺儿媳妇的钱财。

    而葛婆子的吝啬却是让人大开眼界,除了儿子和孙子,她对自己都很吝啬,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穿。她家那么多个壮劳力,吃白饭的几乎没有,就这样好的条件,她家平时的伙食连狗都看不上。

    不仅如此,这葛婆子还特别不要脸,经常跑去哄骗小娃娃的零食,魏琳琅和顾瑾玉也差点被骗过。

    哦,那都不叫骗,叫明着抢。

    “你这死老婆子,跑我家来闹啥闹”沈树枝下工回来,就看到家里挤了这么多人,她还以为有啥好事呢,结果是葛婆子闹事。

    合作小组的组员基本上都是二三十岁的女同志,就算心里再怎么讨厌葛婆子,也不可能跟她对骂,只能讲道理。

    但葛婆子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她惯会胡搅蛮缠,沈树枝生怕儿媳妇吃亏,赶紧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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