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权衡之后,他们还是继续赶往方婶家。

    吕和韵讲完,又提到老中医被季寒川打断的话头。他直接问“德义叔,你说几十年前出过这事儿”他没有给老中医把话收回去的空间,直接定性,然后进一步追问,“当时是怎么解决的”

    老中医抬眼看他,深深皱纹下,露出一双黑洞洞的眼睛。

    吕和韵心里打了个突,但想到旁边还有两个nc、一个玩家。不管怎么说,自己至少能跑得过村支书老婆。而且这会儿是白天

    雨水从耳边滑落。

    老中医慢慢说“娃子,你好奇心怎么那么重”

    吕和韵有种被恐怖生物盯上的感觉。

    他清晰感受到,随着老中医这句话,自己胳膊上鸡皮疙瘩全部暴起,脸颊跟着发麻。

    这一瞬间,吕和韵有种退缩的冲动。然而季寒川插话进来,语调带着股让人牙痒的散漫,说“德义叔,你就说说呗”

    吕和韵转头看他。

    此刻离得近了,他忽然发觉,韩川身上,好像有什么自己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先前,他觉得季寒川身上大片暗色是雨水淋湿。可此刻,吕和韵缓缓眨眼,视线在季寒川衣服上缓缓滑过。

    是血。

    他蓦然意识到。

    季寒川的衣服的确让雨淋透了,可他身上不止有雨水。

    还有大片大片,已经凝固了的血渍。

    这让吕和韵心里升起一股很不妙的预感。

    韩川之前到底遭遇了什么

    吕和韵扪心自问如果我陷入了和韩川一样的境地

    我又没有能力逃脱升天

    大抵是季寒川的语气太从容,冲散了先前僵硬的气氛。德义叔又转回脸去,成了那个带着点迷信,可平日热心为村里人看病、治头疼脑热的老中医。他慢吞吞地陷入回忆,说“那是多少年前来着”

    季寒川问“德义叔,您今年多大啦那会儿您是小孩子呢,还是中年人”

    老中医摇摇头,说“老头子我都七十五咯。”不过话说回来,村子里有的是比他年纪大的老头老太,兰婆的年纪更是没人记得。只是但凡数起岁数、论起排行,总要把兰婆放在第一位。

    他回想,说“那会儿我还是个小娃娃。”

    吕和韵猜测“难道是饥荒那几年”

    之前被灌了一耳朵“山”吃得饱、吃不饱,所以眼下,他第一反应,还是和“吃”有关的年份。

    季寒川却摇摇头。

    他没有开口。

    吕和韵起先疑惑,后面自发地理解那天,说是战乱年代,“山”总能吃饱。这么看来,饥荒时遍地饿殍,对“山”来说反倒是一顿又一顿美餐。

    老中医想了半天,最终说“我不大记得。”

    两个玩家“”

    “但是,”老中医道,“我还记得啊,那年,村子里办山神祭”

    说着说着,几人已经到了方婶家门口。

    老中医咽下之后的话。村支书不明所以,仍然要追问。可接下来,就是老中医去东屋看方婶与兰婆的伤势,村支书有些尴尬,不好进门。他老婆主动提出,自己是女人,做事方便。于是老中医准许她加入,一起给兰婆、方婶看伤。

    剩下三个大男人等在门口。片刻后,村支书老婆出来说“德义叔说,你缝得不错,但有的地方还得再处理。他那边有消炎药,给方婶、兰婆吃了,能好。”这么小声说了一会儿,又道,“去烧点水,有用。”

    季寒川与吕和韵一起表示,自己不会干农活儿。

    村支书狐疑,觉得这两人是有意支开自己,韩川之前不是还说他煮了棉线吗,怎么转眼又不会干农活儿了但他还没说什么,老婆就推了他一把,说“快去”

    村支书只好离开。

    这之后,季寒川和吕和韵终于有单独讲话空间。吕和韵说“韩川刚刚德义叔那话,是什么意思”

    季寒川看了他片刻,笑了下,说“你真猜不出来”

    吕和韵脸色难看。

    他当然猜出来了。

    甚至猜到很多背景故事。

    显然,当下,“山”又饿了。

    按照传统,村民们会为“山”牲畜血肉。但这是一场游戏,所以牲畜血肉不会有用,最后的落点,还是人肉。

    现在已经是游戏第四天。但按照时间严格划分,其实还处于第三天之中。

    他说“最迟第六天晚上,村里人会对我们动手。”

    他们是外来者。当牲畜血肉不够用、之前死者的血肉亦不够用时,总会有人恍然大悟,领悟神意,知道程娟等人被山鬼附身下山,是为了什么。

    为了给“山”捕猎。

    村里人,一大半都是本家,祖宗排位放在一起。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和程家有姻亲关系。

    可来这边调研评估的西城大学师生不同。他们死了,村庄重回风调雨水。雨水会冲走所有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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