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又问“昨天晚上的事, 我不太记得了, 你能告诉我多少”

    宁宁绞着手指,很为难。季寒川看到,就明白, “游戏”在限制她。

    换言之, 昨天晚上,一定有又什么过界的事情发生。

    宁宁想了半天, 终于说“你从它身上掉下来, 被水带到船上。”

    这倒是实话,只是减掉大多细节。

    如果父女两人是写字沟通,或许会发现他们对那庞大黑影的定义有所不同,可惜此刻并没有这种条件。

    她想一想, 记起什么,认真道“爸爸还说,我不能一次吃太多。”

    季寒川缓缓眨眼。这显然是叫另一个人。

    宁宁举起袖子, 朝季寒川比划。她手臂比之前长一公分, 此刻坐着,看不出身高,但她口中讲“一次长高这么多,就够了。不然会被发现的。”

    季寒川看着女儿,想这话透露出的信息太多了。

    被发现被什么发现

    昨晚是“吃”了什么,让宁宁长高

    答案其实呼之欲出。季寒川没有追问什么, 失笑“好。”

    他话音落下, 余光便见有什么东西悄悄攀上小船边缘。季寒川皱眉, 听宁宁在自己耳边继续叽叽喳喳,说一些很孩子气的话。他分出一点心思,听着听着,觉得心里又柔又暖。有一刻,季寒川很确定地想虽然我不记得那个人,但我大约真的很在乎他。

    他心跳加快一瞬,带着难言的悸动。他仿佛听到了一点回忆中的钟声,然后是搭在自己肩头的温暖的手。宁宁的声音似乎变远了,季寒川几乎要沉溺在这突如其来的气氛中。可在这时候,他抬起右臂,慢慢覆盖在自己左臂上。

    船员的衣服是麻质,很差的料子,带一点洗不掉的脏污。此刻,季寒川右手倏忽用力,手指扣进已经结痂的伤口。剧痛袭来,让他神智清醒。没有什么钟声,更没有肩头的手臂。是一条条触须卷上季寒川肩头。

    鲜血一滴滴滑落,宁宁惊叫一声,扑过来“爸爸”

    在季寒川看不到的地方,触手穿过宁宁的身体。两边像是处在不同位面,宁宁没有被伤到分毫。她忧心又难过,恍惚又慌张,“怎么办,怎么办”

    季寒川拾起一边的厨刀,左臂伤口皮肉撕裂、边缘发红。他砍掉身边的触须,身下水流翻卷。一波浪打来,将小船打翻。季寒川跌入水中

    他周身一片鱼群。在这之中,季寒川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隆哥、口袋里带着三枚银币的船员,还有其他。他在海水中睁开眼睛,意外又好笑,张嘴想说什么,可吐出的只是泡泡。血水在黑色海洋之中消融。有什么东西,静静潜伏在季寒川身后。原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可是愈来愈近。季寒川背脊感受到了凉意。

    又来了。

    这回是在海中。吸取教训,要为昨夜经历报仇。

    季寒川闭眼,耳边是抑制不住的电流声。涛涛浪花中,翻掉的小船扣在海上,如果季寒川抬眼去看,会见到宁宁依然坐在上面,像是一幅水中倒影,不受重力、不受一切控制。

    可他最终没有睁开。

    他身前是鱼群,身后是寂静黑暗。背后带出一丝凉意时,季寒川抬手,堪称熟练的抓住一根鱼须。他想我原本已经没有想要做什么。

    宁宁说,她吃了足够多了,不能多吃。

    所以季寒川打算安然在海上飘一夜。他只是懒得再管安平轮上各种纠葛。

    这种想法,其实有些无赖了。他伤了人家,难道不准人家复仇

    此时此刻,季寒川将鱼怪拽到身边,控制鱼须,翻身骑上

    鱼怪在他身下扭动,季寒川轻轻笑一声。他知道自己又出问题了,手臂上的剧痛已经不足以抵消那个怪物对意识的控制。他又见到那片海面、那片船舶。此刻,他抬手,猛然将厨刀斩上鱼怪背脊。鱼怪的挣扎瞬间弱了下去。而季寒川借此功夫,解放双手,扯下布条缠住眼睛。到此刻,他慢慢清醒一些。又意识到我在下沉。

    他把鱼怪当做砧板,同样当做武器库。水声里,季寒川下了鱼背,拽着鱼怪触须,开始上游。有无数同样的怪物朝他袭来,最后都被季寒川一条条拉住触须、捆在一起。鱼怪们挣扎,在海中泛起无数波浪,又都被季寒川抓住、不能逃脱。片刻后,季寒川顺着触须,拉过一条鱼怪,毫不迟疑,从它身上扒下鳞片

    海中多了更多血流。

    季寒川浮出水面

    水花中,他甩一甩头发,在布条后眼皮微颤动。他手上一把鳞片,昨夜就觉得好用,可惜没地方补充。现下却不同了,不管鱼怪是如何从货舱逃出,至少此刻,他有了取之不尽的资源。一片片鱼鳞划破空气,朝那黑色巨影飞去

    海面重新巨浪翻滚,安平轮在浪尖跌宕

    季寒川身后是鱼怪,鱼怪触须被他握在手中,像是游乐园里卖气球的商人。只是这一回,他手上的“气球”,却是活物。会挣扎扭动,又全部无力逃脱。这时候,反倒是先前已经被削了触须的鱼怪更加占据优势。它们在水中布成一排,张嘴吸着水流。水流涌动,要带着季寒川向后而去。季寒川“啧”了声,厌烦又无奈,松开了手。

    两边鱼怪碰撞

    其中一边,带有触须的鱼怪被季寒川捆在一起,无力单游。而“祂”身上再多出许多伤痕,狂怒之中,整个海洋都在震动。

    宁宁倒在水里,能更轻松地摸到水中蓝色血液。她偷偷地伸手,想我就吃一点,一点点。

    如同每一个经受不住零食诱惑的小孩。

    尝一点,然后是再一点点。

    另一个世界里,邵佑阖上手中金融杂志,抬一抬眼皮“宁宁。”

    嗓音难得清冷。

    宁宁抬眼,很无辜。邵佑“”

    他深呼吸,走过来,把宁宁抱起来,放在一边桌子上。一大一小,父女对视。邵佑严肃“不能再吃了。”

    宁宁摸一摸肚子,有点心虚。

    邵佑“你被发现的话,我没办法带你回来。”

    宁宁怔一怔,抬手,拉住邵佑的袖子。

    邵佑握住女儿的手。细细软软,指肚肉乎乎的。他又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宁宁,还是个很小的、苍白的婴孩。到现在,多少场游戏过去。邵佑偶尔在心里计算,想宁宁该上幼儿园大班。

    如果没有这一切,到明年,就要上小学。

    可惜世事无常,偏偏没有“如果”。她在一片魑魅魍魉中长大,没有经历过正常人世间。

    宁宁“我不想”不想和爸爸分开。

    邵佑显然很明白,声音温柔,回答“我也不想。我们和寒川爸爸还没有团聚,怎么能分开”

    宁宁眼里多了点水光。

    邵佑“所以,宁宁,别让它发现你。”

    宁宁肃着一张小脸,郑重地“嗯”

    她又回到海水之中。

    这时候,身侧已经是一片幽幽蓝光,连海水的墨色都要冲淡。

    宁宁迷惑地抬眼。在海面之上,一人一兽正激烈交战。“祂”想要抓住、想弄死季寒川,偏偏季寒川抓紧时间,往自己眼睛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布料。这种时候,原本用来吞噬生命的鱼怪反倒成了绊脚石,一个比一个没用。“祂”愈发愤怒,触手猛然拍上水面,激起巨大浪花。鱼怪们像是听到什么命令,从这片海域中离开,再度回到安平轮边。

    这时候,灰雾之中,只剩黑色怪物、季寒川,还有旁边倒扣的小船,以及船下的宁宁。

    “祂”身上布满伤口,季寒川手臂也有汩汩血流。“祂”身躯庞大,可季寒川连续多日放血引怪,此刻再度被自己扣出伤口,反复折腾之下,脸色终于有些发白。

    又因离“祂”太近,身上一片冰霜。季寒川有些犹疑,想难道这就不死不休了

    最初见到,“祂”明明简简单单,就放过季寒川一马。现在想来,或许是还没有达成游戏允许“祂”出手的条件。

    季寒川心绪转动,不住从口袋里掏出刚刚拔下来的鱼鳞。可惜鱼鳞毕竟有限。在剩最后几片时,他选择节约一些,不再妄动。

    此刻,季寒川心中忽而想到如果有枪

    布料之下,他眼睛微微眯起。

    他达成了被这黑色巨怪追杀的条件,可安平轮上其他玩家没有。

    想到这里,季寒川果断下水他仿佛能听到身后冰冻。十数分钟后,一直手指修长、骨肉匀停的手,抓住了安平轮的栏杆。

    这或许是探索货舱最方便的时刻。

    鱼怪出来了,nc更是各司其职。

    几层甲板上,詹珊珊神思恍惚,不住去看周边灰雾。

    因这份恍惚,与愈发像是巨人观的nc跳舞时,她倒是没出太多状况。这些nc大抵是因为眼睛腐烂到底,喉管也烂的差不多,于是很难再对玩家挖什么言语陷阱。韩秀倒是问了一句,为何不用礼堂。那nc就怪笑,讲话时噗噗流水,说礼堂整修,不能再用。

    又问韩秀,说如果她想要有特别尝试,也并非不可。

    韩秀言辞委婉,拒绝了他。

    她心想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船忽然变得很稳。

    在玩家们没有留意的时候,有一根、两根许多触手,在灰雾中,缠上船身。

    这时候,季寒川走在廊道中,将眼睛上的布条拉下。

    他就着一盏昏黄电灯,把货舱外用来掩饰的钢条推开、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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