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声音, 如同石子落入水洼。叶芳猛然惊醒,只觉得自己像是终于从一汪海水中挣脱,肺部较先前要舒缓许多。从前不觉得, 可经历了方才那一阵窒息, 才觉得氧气可贵。

    趁所有人nc的注意力都转去那个抱小孩的男人身上,她站在人群后,贪婪地大口喘气。季寒川见到她的动作,眉尖一点点拧起。昨夜雾中驶来的船, 此刻墙壁上的水珠, 还有nc门指尖的、脚下的湿痕, 再加上叶芳此刻的动作。这一切,都导向一个猜想。

    他想现在这个礼堂,倒像是从海里捞出来似的。

    而其中这些名流, 就是随着轮船一起沉入海底, 随后再在夜深人静时重返人间的鬼魅。

    头等舱是这样,也不知道二等、三等是什么情况。

    季寒川心思转动, 又想到眼前玩家。“游戏”里,运气很重要。她磕磕巴巴、答不出话,没准是真的倒霉到没得到丝毫关于自己身份的情报。当然,也可能是观察力不足,没有找到提示信息。相比之下,他一过来, 手边就是日记。翻一遍, 别说父母背景, 就连再往上一辈,关系网都能列出七七八八。后面见到张老板,对方问话,他也能信口回答。这么说,倒是自己运气太好

    他若有所思,瞥一眼宁宁。这时候,先前握上叶芳手腕的贵妇款款走来。她手上拿一把扇子,是羽毛扎成,这会儿掩着唇,却还是露出一点唇角,与上面鲜艳的红。

    她叫季寒川“我听人说,韩少与夫人情深义重。”有“人”的地方,总有许多闲话。昨日季寒川不给面子,在旁人谈风月时,直接生硬地丢出一句“我有家室”。几个公子哥当面不敢说什么,私下里,却颇有抱怨、说“韩少”假清高。话传来传去,也让这个贵妇听到。

    贵妇“这会儿,倒是怜香惜玉。”

    她讲话的时候,举手投足间,都有些卖弄风情的意思。季寒川留意到,心里却想这会儿和昨天晚上,时间是流通的

    她知道自己昨夜说过的话,眼下见了宁宁,却又毫不意外。

    季寒川一时想不通。但他记得自己是张老板“世侄”、记得昨晚几个纨绔对自己的怕和讨好。这会儿,他很快沉入角色,有些不屑地笑一笑,说“您多心了。”

    “您”本是敬称,可放在季寒川口中,加上他的语调,显然不带敬重的意思。

    贵妇脸色一僵,旁边,昨夜那个拉季寒川讲话的丁姓青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和旁人不同,他身上很干爽,指尖也是平整的。唯独一头头发,湿淋淋,还在往下滴水。他自己恍若不觉,站在季寒川与贵妇之间打圆场,说“琴姐,韩少带着孩子呢。”

    贵妇的眼睛眯一眯,还想说什么。在这期间,叶芳见所有nc注意力放在季寒川身上,脚下一挪一挪,要走出人群。她到底没有笨到底,此刻越往礼堂中心走,越觉得身上清爽舒适。最后,她疑虑地回头,看一眼墙壁,以及取代自己、成为人群中心的季寒川。

    季寒川正说“小丁,我不方便拿表,现在几点了”

    丁姓青年点头哈腰,道“哦,我来看、我来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怀表,打开。这一个动作,让表里的水洒了出来,落在地上。

    丁姓青年“这会儿是咦”他停下来,困惑地皱起眉头,“怎么是三点半”

    他话音落下时,季寒川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侧,有什么东西骤然发生变化。

    不知从哪里淌来了水,流到他脚下。丁姓青年头发上的水也更多了,顺着他的脸颊向下,在下巴聚拢,又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与地上原有的水汇合在一起。季寒川嗅到了浅浅淡淡的海腥气,在这同时,他周围一圈人也在悄然变化。袖口的水渍更多、手上皮肤愈皱。不过瞬息,连脸颊都多了点惨白、肿胀。

    季寒川语气轻松,说“你的表坏了吧。”

    丁姓青年抬头,眼神黑沉沉的,看着季寒川。

    季寒川语气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嫌弃,说“哪国的货”

    丁姓青年慢慢回答“是我表舅从扶桑带回来的呢。”

    季寒川道“扶桑”

    他“啧”了声,“小丁,如今国内是那种情况,扶桑人会给我们卖什么好东西”他一顿,像是在等旁人赞同自己的话。而季寒川话音落下时,旁侧果然有人开口响应。这个时代,国家、民族,是最敏感的话题。气氛逐渐热烈,丁姓青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答案。他皱着眉头,看看手上时间停留在三点半的怀表,喃喃说“可能是之前就停了。”

    季寒川斩钉截铁,道“什么可能,是一定。”

    这样停一停,又叹气,把话题扯到众人所处这辆轮船,追忆往昔百年前,谁能想到,而今国人也能铸造出这样一艘现代化巨轮郑和下西洋,毕竟搭着木船。用过洋牵星术,各船之间灯笼、铜锣为号,也比不上而今的无线电

    说到这里,nc们完全被话题吸引。季寒川完美地扮演了一个留学海外、而今归来的青年。对西方技术多有向往,对国内传统多有贬低。他心里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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