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一局游戏中, 季寒川也能触碰到宁宁。可那时候,宁宁的身体是透明的,不止玩家, nc也会忽略她。

    到此刻, 她却像是有了实体。踩在地上,走路的时候,季寒川能听到她的脚步声。

    第一声细微响动出来,小姑娘似乎被吓到。过了片刻, 才小心翼翼地低头, 看一看自己脚上鞋子。

    然后试探着伸脚、再往外迈出一步。发觉自己真的脚踏实地时, 她神色里多了些惊喜。

    这点小动作,被季寒川看在眼中。不知不觉间,他神色柔和下来, 唇角带着点弧度。而宁宁抬头看他, 有很多话想说。但“规则”限制,又讲不出口。

    片刻后, 船员拿来衣服。季寒川打开门栓,将门完全打开。他看一眼脚下的湿痕在船员离开后,原本的水流也消失无踪口中说“宁宁,谢谢叔叔。”

    十七八岁、还算少年人的船员“”

    宁宁很乖巧,听季寒川的话,重复“谢谢叔叔。”

    然后踮起脚尖、从船员手上拿过衣服。展开看, 是一身裙装, 时下流行的设计。用料讲究, 做工精巧。

    宁宁有些呆住,又透出抑制不住的喜欢。

    季寒川看一看她,想果然还是个小孩儿。

    口中问“可以自己穿衣服吗”

    小姑娘抱住裙子,点一点头。季寒川就走出门外,站在走廊中。房门阖上,他好整以暇,与眼前指尖被泡到发皱的船员聊天,先说“我一个人带着女儿出来,还是不太方便。”

    船员缓缓点头,季寒川问“你在家里排行第几有没有弟妹”

    这年头,显然没有计划生育。避孕措施也不普及,怀了就生,生下来不过加双筷子。能不能养活,全靠天意。

    船员“”嗓音发涩,“有两个姐姐。”

    季寒川点一点头,继续问“我看你这么大,姐姐订婚了吗”

    船员“”这人怎么回事儿

    这时候,有其他人从季寒川身侧走过。毕竟是船,哪怕头等舱,走廊也说不上多么宽敞。季寒川侧头看一眼,往旁边避开半步,认出对方是下午在自己桌前自我介绍的另一名玩家。

    对方神情凝重,在视线触及季寒川时,先是一愣,随后皱起眉头,几乎脱口而出你不是自称不是“玩家”吗

    季寒川笑眯眯,和他打招呼“聂先生。”先一步打断聂曲的话。

    而领着聂曲的那名船员抬起眼皮。季寒川看着他,目光一顿,再看看自己身侧。

    来叫自己这位,还只是身上带一点泡久了水的痕迹。可领着聂曲这个,半张脸都是浮肿的。好像手指一戳,就能戳下去一个坑、冒出腐臭尸水。

    季寒川顿时同情聂曲。难怪他那么紧张、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接着方才的招呼,温和道“你们先走,我在等我女儿。”

    这话一出来,聂曲仿若卡住,艰难地消化信息女、女儿

    众所周知,在非扮演类的“游戏”里,玩家不会有过于复杂的人际关系。

    而季寒川表现得像是天下所有父亲,嘴上说“小姑娘,换衣服慢。我又不方便帮忙,也只能等,唉。”

    这样抱怨着,脸上却是“我女儿天下第一乖”的笑意。

    聂曲沉默,心中浮出各样困惑。最后,他缓缓点头,抬脚迈步。

    等离开许久,聂曲才慢慢理出一个逻辑自己只在房内稍微耽搁了一会儿,那个浮尸船员就差点把门砸穿,门内积水也到了自己小腿肚。可韩川就那么在门口等,还与船员聊天,船员也不催促。这样看,或许的确是自己多想。

    可这样一来,一个能够吸引玩家视线的nc,是人是鬼,就很有待商榷。

    聂曲心情沉重,另一边,季寒川继续和船员聊天。主要是他问话,船员闷闷地答。到最后,他连船员父亲在地主家做过佃农、种一年地,反倒要交七成税的细节都问出来。等到宁宁推门出来,季寒川总算停下问题。而在跟着船员,走去昨天那间礼堂时,季寒川看着对方的背影,心中转过很多情绪。

    作为一个“nc”,船员的身世背景,似乎有些过于详细了。

    如果他真的是“数据”,那背后的编程者完全没必要写出这么多细节。沉闷态度之下对地主的仇恨、对家人的心疼,甚至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两个姐姐全部所嫁非人,其中一个姐夫有过短暂发家,后面成了大烟鬼,更是折腾到家徒四壁。自己妈妈在冬天给别人洗衣服,洗出一手冻疮。

    在上一局游戏最后,面对那个nc组成的人墙巨人时,季寒川终于认同了朱葛等人的话。没有了走在路上说笑的场景,没有在小卖铺里翘二郎腿的细节,所有人都换上一样的神态表情,完全失去“人性化”的部分,那季寒川也不再觉得他们“真实”。

    可此刻,在前一局游戏最初时的感受又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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