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婵会这么说,贺惜朝一点也不意外,作为曾经的庶女,忍耐怕是她最大的强项。

    而提起他爹,他娘又该开始抹眼泪了,他头疼地赶紧点头,“孩儿知道了,娘,您放心,别哭了。”

    李月婵顿时破涕为笑,儿子的乖巧懂事让她觉得这个国公府也不是那么可怕,曾经在当家主母下讨生活,现在换一个地方,其实也差不多,无非四字真言“打骂受着”罢了,至少这里衣食无忧,无需为生计奔波。

    “让娘看看你的膝盖,两天了,也该消肿了吧。”

    晚上躺在床上,贺惜朝毫无睡意,他枕着自己的手臂,盯着床顶帷帐。

    他虽答应了李月婵的万事忍耐,可忍一时无妨,一直忍一直忍变成忍者神龟却不行。

    一味的忍让不会让人宽恕和怜悯,反而会让对方更加瞧不起,变本加厉地苛责。

    而且贺惜朝并不打算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做个国公府的蛀虫,碌碌无为蹉跎岁月。他要闯出去,挣得自己的一番天地。

    只是他年纪还这么小,手上一点资源都没有,想要带着母亲过上好日子,必须得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梅香虽然没有深入打听,可就这点消息贺惜朝已经发现,魏国公的子嗣真是单薄。

    在重男轻女的古代,魏国公两任夫人,只有一个儿子活下来,孙子中也只有大少爷一个,想必他也挺着急。

    老夫人肯定是不希望贺惜朝回来,可魏国公呢

    这可是妥妥的另一个孙子,他不要吗

    不见得,只怕是不好驳了妻子和儿子的面子,更何况当初贺钰那么决绝地带人私奔,国公府又扬言断绝父子关系,若马上认回来,实在太跌份也太打脸,总要做出一副冷淡的样子来。

    李月婵带着他长跪府门不起,他又跪得倒地昏倒,恳求的姿态做足,所以不是进来了吗

    快三天了,他的膝盖也好地差不多,也没见将他们母子给丢出去。

    贺惜朝想到这里有点兴奋,他似乎觉得摸到了魏国公的一点心思,也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出路。

    他将枕得有些酸的胳膊放下来,在床上翻了个身,支着脑袋。

    黑暗中,他的眼睛越发明亮。

    若是跟着李月婵养在内宅里,他这辈子也别想出头,唯一的办法就是引起魏国公的重视,脱离内宅才行。

    他跟那位太子伴读的大少爷不同,半路的孙子聊胜于无,只有体现自身的价值,才能得到魏国公的青眼,愿意培养他。

    这年头,想要出人头地,无非做官二字。

    官分文武,如今四海升平,武官晋级较慢,就算有仗可打,危险性也太高了,作为斯文败类,又有母亲需要奉养,这条路贺惜朝想也不想地排除了。

    文官治国,地位更为尊崇一些,不过想要爬上高位,非得走科举不可,一步一步考上去,直到金銮殿,点了金榜才有出头之日。

    这样想来贺惜朝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只能科举去。

    读书啊别的贺惜朝不能保证,这读书他最会。

    贺惜朝微微一笑,翻个身再次躺平,抬起手握成拳。

    幸好如今年纪小,无需费劲心思表现才能,只要比同龄人能多背几本书,多理解几个意思就够了。

    他双手相合,朝天拜了拜。

    感谢老天爷,贺惜朝依旧是这个贺惜朝,过了奈何桥没喝孟婆汤,生生比别人多了一世珍贵的记忆。

    贺惜朝想定之后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可忽然他听到了一个脚步声,于是立刻歪过头,闭上眼睛。

    煤油灯被小心地搁在桌上,李月婵在贺惜朝的床边坐下来,将贺惜朝放在被外的手轻轻地藏进里面,然后掖了掖被子。接着忽然低下头,唇在他的额头上碰了碰,轻声说了句,“娘真是不争气,让你受苦,惜朝。”

    贺惜朝的眼睫毛颤了颤,没有睁开眼睛。

    待李月婵走后,他伸出手摸了摸被亲吻的额头,接着侧身,弯起了嘴。

    这一世还是比上一世要好,有娘疼,爹若在,也是爱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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