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

    盛思夏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走进拐角第一个房间,原来是书房。

    她对那足有一面墙那么大的书柜不感兴趣,躺在舒适的沙发上玩手机。

    气温适宜,沙发柔软,她连自己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

    朦胧间,有人推门进来,轻轻为她盖上一张薄毯。

    她已有意识,却不肯醒来,听见身边响起细微声响,窸窸窣窣。

    睁开眼,过程太困难,眼皮很重,纠缠在一起,昏昏酽酽。

    她勉强分开眼皮,又重重坠下,所以她看见的,是几个破碎的剪影,拼凑成的意向。

    又或者是梦。

    傅亦琛站在书柜前,微微仰头,有光落在他冷峻的眉骨,高贵沉郁,像深秋时节,风轻轻吹过麦浪,有种不动声色的美。

    已是黄昏,他半个身子沉浸在砖红色的沉淀里,窗外有鸟群飞过。

    八年过去,他的样貌没有改变,利落的眉,偏薄的唇,宽阔得让人想靠上去的肩膀。

    音乐声响起,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优雅的弦乐,不失讥讽,配合今晚纸醉金迷的背景,就像盛宴过后,仓皇离场。

    傅亦琛微微弯腰,作出邀请手势,凝视着她,“sha e”

    没有犹豫地,盛思夏将手放在傅亦琛掌心上,她同意和他跳舞。

    不曾思考,肢体先一步做出反应。

    盛思夏忽然想到,或许肌肉拥有自主意识,懂得在她做出决定前,抓住那微秒间的距离,做出违背意识的举动

    就好像,每回嘴里喊着要减肥,要运动,手却停不下来,不知疲倦地,一粒粒拨开巧克力那层金色锡纸。

    到了运动的时候,倒是懂得让意识先行,总有偷懒的理由。

    人果然是自己的叛徒。

    傅亦琛领着她进入舞池,她注意力放在他的衣服上,不去看旁人目光。

    也不看他。

    黑色的塔士多礼服,在灯光下,奇异地呈现出深蓝色光泽,领结也是黑色,并不花哨,是最简约的款式,银色袖口镶嵌深色玛瑙,她没有忘记,这是她送给傅亦琛的。

    那时候他说,他不喜欢戴袖扣,觉得十分多余。

    至少她从未见他佩戴过。

    傅亦琛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个邻居家小孩改变自我意志的男人,更不会为了照顾她的情绪,而扭曲他的审美观。

    她曾经,非常欣赏他这一点。

    舞曲变换,到第三首时,她已经听不出是什么曲子,他们在舞池中旋转,舞步轻盈,身边的面孔几经变化,最后,又回到原点。

    盛思夏从不知道,他的舞跳得这么好。

    傅亦琛低头和她说话,“你今晚很漂亮。”

    “谢谢傅总。”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看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他的手虚扶在她腰间,并未触碰到,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似有热度袭来。

    盛思夏偏着头,轻轻掠过四周。

    舞池里,盛装男女翩翩漫舞,只要稍作观察,什么人,什么关系,一目了然。

    语言可以瞒天过海,肢体动作却骗不了人。

    只顾机械地挪动脚步,全程没有交流的,多半是老夫老妻;左边那一对,柔情蜜意,男士凑到女伴耳边低语,贴得很近,女孩子脸发红,却羞怯地,偷偷注视着另一处。

    那是傅亦琛的位置。

    真有趣,跳个舞,都这么暗流汹涌,离得最近的人,未必能赢得芳心。

    灯光随着音乐变化,流淌着许多看得见的,以及看不见的蠢蠢欲动,逢场作戏。

    她抬头,和傅亦琛的目光撞在一起。

    心里快一拍,脚步就慢下来,她不小心踩到傅亦琛,脱口而出,“rry”

    在语言习惯上,她和傅亦琛大相径庭,他接受西方教育,英文比中文更利索,最真心严肃的时刻,他会使用英文表达。

    因此在她看来,他刚才那句夸奖,非常虚伪。

    而她,土生土长,一颗红心,中文八级选手,熟练掌握普通话及一门方言。

    如无必要,绝不讲英文。

    除非,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假话,用英文讲,都显得真诚许多。

    傅亦琛说,“脚挪一下”

    他的声音贴在耳边,显得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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