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带着一个瘦弱少年,希望能让他留下。

    这着实出乎我之意料,我必得派人回老家好好查探一番。

    1916年10月8日

    他叫于望日。

    1916年10月10日

    今日之喜,喜结连理,喜不自胜。

    1916年10月11日

    我本无意害死她,只怕她病气沾染到我的婉婉,也无法对一众宾客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叫他们先去地下室避一避。

    只是一个晚上,她竟去了。

    少年许是无法接受母亲之死,心脏病发,未能救回。林医生虽有过错,但大错在我,若不是我将他们安置于地下室,林医生必不会待他们如此轻慢。

    悔之晚矣。

    于望年的日记记得不多,有用的就这几篇,大致能勾勒出一个完整的故事。靳丞合上本子,闲适地坐在椅子上,屈指敲打书桌,“这故事看到最后,没想到还是个原配之子的复仇大计。”

    阁楼住客如果是于望日,那他隐姓埋名回到于公馆,必定为了复仇。那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有了完美的解释。

    1916年,于望日虽说心脏病发,但必定是没死的。于望年误以为他已经死了,把尸体送离了于公馆,也为日后埋下了祸端。

    多年之后,于望日隐姓埋名,作为小姐的钢琴老师重新回到这里。他必定知晓了林婉真正爱的是于望月,所以凭借自己与于望月有几分相像的容貌,刻意勾引林婉。

    林婉弥足深陷,而两人私情的爆发,也多半是于望日故意泄露的了。

    这件事就像导火索,彻底引爆了于公馆接下来的一连串悲剧。于望日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他引诱了林婉,可林婉栽赃给于望月的话可是她亲口说的,这是因爱生恨。

    丫鬟之死,死在贪婪,女佣也差不离。

    至于林医生,他的傲慢和冷漠间接导致了于望日母亲的死亡,那他的死也必有于望日的手笔。当时丫鬟假借夫人名义与阁楼的于望日通信,企图栽赃给夫人,于望日或许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导致了医生的被害。

    医生被害的厕所,离他的阁楼很近。阁楼没有浴室,于望日要洗澡的话,必定是要去那里的,他完全有动手脚的机会。

    可直接杀死医生的也不是他。

    他玩的是人心,不杀一人,可于公馆被灭满门,而他就静静坐在阁楼上,看着底下的人互相残杀。

    最后,全身而退。

    这其中的凶险不必说,一步踏错,事情可能就会败露。他与于望月相似的脸是他最好的工具,也是最大的破绽。

    靳丞“这么说来,于望月也是死后才知道真相的了。这个副本里的nc不能见鬼,于望日就不会防备一个鬼魂。”

    唐措点头。

    于望月知道真相后,开始弹奏于望日作的曲子,希望能提醒还活着的人。可惜没用。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开门。”

    故事大体清晰了,可于公馆仍旧大门紧闭,地下室的门也打不开。唐措把这故事所有的细节反复又捋了一遍,又将手头没用掉的道具一一摆开。

    分别是八音盒,以及唐措在1924年管家的钥匙串上拿到的一枚钥匙。

    未打开的门还有三扇,一扇于公馆大门,一扇地下室的门,一扇夫人的房门。

    没办法,只能继续找。

    唐措现在对手上的这把钥匙最好奇,这可是他刚入副本时就拿到的钥匙,但到现在都没用出去,太奇怪了。

    他找啊找啊,在大宅里走了几个来回,蓦地,忽然有个东西从他身上掉了出来。他仔细一看,才发现风衣口袋破了个洞。

    掉出来的是池焰送他的护身符,据说可以带来好运。它被门缝吹进来的风带着,落进了放着电话机的柜子的下面。

    唐措弯腰去捡,抬头时,却望着头顶的电话机怔了怔。

    “怎么了”靳丞问。

    “灯下黑。”唐措立刻直起身子,拿起电话机翻过来一看,电话机底部竟然有个锁孔。他把锁孔展示给靳丞看,眸光难得的亮。

    靳丞莞尔。也难怪,他们都快把于公馆翻个底朝天了,就只忽略了这台一直在打的电话机,可不就是灯下黑么。

    唐措把1924的那把钥匙插入,完美契合。

    电话机底部的暗里,藏着的还是一把钥匙,于公馆大门的钥匙。仔细想想倒也挺合逻辑的,很多人都习惯把大门钥匙放在靠近玄关的地方,鞋柜上或者其他方便之处。

    放电话机的矮柜也恰好符合,因为它距离大门不过五六米。

    这大概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唐措是完全没想到,这副本的通关方式原来这么简单。

    可十二乐章还没拿到,他们不可能现在离开,于是由靳丞收起钥匙,两人继续寻找打开地下室和夫人房间的办法。

    唐措看向客厅的钟,现在是晚上十点半。

    “荣弋现在在哪里”

    “大概还在反复横跳。”

    “你确定”

    “放心,他不如你聪明,又活得那么不容易。”

    靳丞总是肆无忌惮地在背后说人坏话,特别缺德。说着,他又从兜里掏出一颗巧克力递给唐措,“尸体被处理了,那鬼呢”

    唐措接过,“你哪来的”

    “客厅茶几上顺的啊,于望年和林婉的喜糖吧,沾点喜气。”靳丞理直气壮。

    你怕不是在诅咒我。

    唐措腹诽,但这巧克力看着不错,还是进口的,便还是把它拆出来吃了。一边吃他一边解答“尸体不在,所以鬼魂不在。于望年、管家这些人,尸体都留在于公馆,医生被碎尸,肯定也有零星的一点残存,只有于望日的母亲,她的尸体被整个清理出去了。”

    靳丞点头,这样也说得通。

    恰在这时,齐辉跌跌撞撞地从地下室门口跑上来,大声喊着“我看到钥匙了孟平的尸体旁边掉着把钥匙”

    唐措和靳丞连忙往地下室跑。

    可就在这时,靳丞眉头微蹙。

    电光石火间,他召出机械弓,回身便是目标明确的一箭。“咻”长箭划过客厅,穿过吊灯的缝隙,直指楼梯。

    荣弋的身影出现在那儿,闪身避过。他手里的怀表因此而不规律地晃动了一下,但他的施法并没有因此中断。

    唐措明显感到身体忽然变得沉重,空气如有实质,在阻挡他的前行。在最后一刻,唐措回头看向墙上的钟。

    “哒。”秒针停止转动。

    唐措、靳丞和齐辉被定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上,因为时间停了。

    荣弋却也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他撑着楼梯扶手,把嘴角的血抹掉,再抬头时脸色苍白。但他目光坚毅,没做丝毫停顿便越过了三人,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他径自来到地下室门前,透过门缝确认了钥匙的位置,而后拿出一把剑从门下将钥匙勾了出来。

    拿到钥匙,他迅速试了地下室的门。打不开,他便直奔二楼。

    唐措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而就在荣弋的身影消失于楼梯转角处时,靳丞忽然朝唐措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齐辉还沉浸在同伴死去的悲伤和被定住的错愕中,骤然看到这一幕,只恨不得自己眼瞎。

    被定住的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荣弋终于又回来了。他步履匆匆,脸色似乎比刚才又白几分,迅速穿过三人前去开门。

    唐措不能回头,但能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

    靳丞笑了。

    他慢悠悠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再慢悠悠地转身,弯弓、搭箭,笑着威胁“把钥匙给我放下,再不放我就打人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停滞的时间重新恢复了流动。

    这次换荣弋定住,身体僵硬,但也只是一瞬。他尚算平静地回过头来,说“以我现在的状态,确实困不住你。”

    靳丞“所以你又阴我。”

    你这又什么无辜少女似的语气。

    荣弋蹙眉,那表情像吃了一吨黄连。

    “你早防着我。”

    “那是,因为我比较聪明。”靳丞拿出闻晓铭在进副本前给他的干扰时间的一次性小道具,扔在地上。既然都知道时间掌控者可能会进副本,他怎么可能什么准备都没有,之前没拿出来,只是没到时候罢了。

    荣弋放弃了跟靳丞交流,跟这个人说话,简直比副本失败还令人难受。

    靳丞摊手,面向唐措求安慰。

    唐措无视了他,径自上前打开了荣弋开到一半的门。只是在走进去之前,他又回头问荣弋“夫人的房里有什么”

    荣弋“你可以自己去看。”

    唐措“我懒。”

    你信不信我现在表演个当场吐血。

    荣弋着实是个好脾气,深吸一口气,仍解释道“夫人房里除了地下室的钥匙,还有她夹在书里的忏悔信。结婚的前一天,于望日撞见了她向于望月表白,于望月拒绝了她。第二天,地下室那位病重,是林婉心虚,故意叫走了医生,医生顺水推舟,这才害死了人。”

    唐措了然,难怪这整个惨案里,下场最惨的是夫人林婉。

    躺在病床上日复一日的折磨,还被亲生女儿所杀,死后化作厉鬼无法超脱。

    思及此,唐措转身走进地下室。目光所及,是还没来得及擦拭的满墙用鲜血描绘的红色乐谱。

    于望日,那个与病重的母亲被困地下室、求救无门的少年,于悲愤中写下了这首乐曲。

    这可能是他对于公馆另类的诅咒吧。

    可乐谱已经在这里了,要怎么把它变成十二乐章呢唐措想着,拿出了唯一还没有用到的八音盒。

    这时靳丞走上前来,“把发条上了,放在地上试试。”

    唐措照办。

    下一瞬,八音盒开始了转动,那缺失的音乐也终于响起,正是神灵、羔羊和乌鸦之歌。音乐声中,满墙的红色乐谱仿佛活了过来,鲜血顺着墙壁滴滴答答流淌而下,慢慢汇入八音盒底。

    恐怖,又绚烂。

    旋转的圆盘上,逐渐散发出圣洁光芒,一页薄薄的纸张在光芒中浮现。

    “叮”

    “恭喜玩家获得十二乐章之第六号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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