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学生违反校规校纪,无故迟到、早退,不尊重师长,在校经常和其他同学发生冲突”

    校园广播失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逐渐越来越近,愈发清晰,直到耳边的空气中充满这热情洋溢的演讲,带着劣质话筒特有的沙沙作响,赵奇秋被尿憋醒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眼前还有些朦胧,好半天,他才意识到上方不远处那一整排砖头形状的光斑是一个个脏兮兮的透气窗。

    离他最近窗口外,悬挂着一个灰扑扑的广播音箱,那令他有几分不耐的声音,此时就从中传出,似乎是为了映衬他醒来,对方的声音更加响亮。

    “好勇斗狠,屡教不改此次打架斗殴事件更是影响恶劣,不仅破坏公共财物,还始终不承认错误,态度强硬,为教育学生本人,警示他人,维护校园安全稳定,经校长联合教务处会议决定,对学生赵奇秋进行退学处理”

    “”

    赵奇秋沉默数秒,看着斑驳低矮的天花板,感觉到那上头墙皮的霉味蔓延到了鼻尖,等他终于完全理解了这段似曾相识的话,腾一下翻身坐起。

    目光只草草扫过四周,浑身的血液已经冻结,再从那个悬挂着音箱的窗口望出去,几秒后,赵奇秋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手指。

    手掌勉强展开来,竟然明显小了一圈,虽然依旧骨节分明,但手掌又薄,手指又细,偏偏指节处新鲜的淤青和血痂层叠,远远不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手,见鬼的是,这双手看着竟然还有点眼熟。

    这里是一个校内杂物间,放着一些陈旧不用的体育器材,生锈的杠铃杆、潮湿发霉的军绿色垫子,暴露出海绵的鞍马,林林总总一堆破烂。

    他刚才就躺在其中一堆垫子上,看样子还挺干净,不由隐约想起来自己很久以前好像经常来这,四周一切场景,像是从他的记忆深处翻出来的一般,分外真实。

    极度紧张时,赵奇秋呼吸反而又慢又深,目光不由再次投向窗外

    烈日炎炎,偌大的操场就在不远处,此时密密麻麻站满了方队,在全校师生的注目下,主席台上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裤腰提在啤酒肚上方的男人正一手捏着发言稿,一手甩着话筒线,冲旁边等待的男老师表示结束批斗,后者赶忙上前接过滋啦作响的话筒,道“准备做操,散开”

    台下的队伍便懒洋洋挪动起来,片刻后,随着早已经陌生的课间操音乐,学生们参差不齐的抬起手臂。

    赵奇秋如同被这幅奇异的场景扼住了喉咙,眼睛一眨不眨,紧张的分辨

    经过再三确认,他终于收回视线,微微喘着气呆坐在原地。

    这不是幻觉。他没被关进去。

    这么多年掌握着那个鬼地方,里面什么样,别的他不敢说,只有一点确认无疑,就是只要被关在里头,即便是精神错乱,也看不见一丝红色。

    这是他接手监狱不久后给自己上的保险,以此来分辨里面和外面,即便他不久前已经失去金手指,但他在这样特殊的时期做典狱长十三年,对那里的影响可以说难以磨灭,所以就算此时已经有人接手,他不相信对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打破他立下的规矩。

    不说别的,在操场外一侧,花坛中一丛丛长青灌木边缘,就开着一些蔫头耷脑的花朵,其中一枝深深垂着,很不起眼,但在赵奇秋眼中,它红色的花瓣是周围480 中唯一的1080,分外鲜明,叫他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一半。

    只是现在这一切实在匪夷所思,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临死前那种情况,再有十条狗命也不可能活下来,可比起被关进那座监狱,死倒还不算什么。

    这也怪他自己,当初在和祖师爷约定的时候,他只答应看管监狱十年,后来因为功德累积,给自己续约三年,但外界大局已定,各方大佬盘踞,再想积累功德已经难上加难。

    所以三年过去,合同到期,他还是没了倚仗,更别提他这样的异类,身边强敌环伺,仇人比蚂蚁还多,最后监狱长可以换人做的事情暴露,他更是每天被围追堵截,最后死法也是惨烈的很真实。

    现在算什么,时光倒流,重生不然人死了先得回到过去再被学校开除一次,这操作也太t让人受教了。

    “怎么没见过”头顶传来说话声,赵奇秋一挑眉,扭头看向另一个透气窗,目光先落在两个红袖标上,上面写的像是值周生三个字,两个小姑娘分开不远站着,随着进行中的音乐声,她们似乎也放松了,隔空八卦起来。

    “赵奇秋嘛,就是三班那个,老挂彩”

    “啊,他啊”

    “你笑什么,欸,看人不能光看脸的嘛,他在学校就老打架,听说还认识很多社会上的小混混,这种人还是早一点被开除的好”

    “那他为什么打架啊”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告诉你,他们班的人都知道,说赵奇秋其实是偷了薛老师的手表才被开除,只不过没有证据的,没办法追究,不然薛老师就叫警察了嘛,但据说请了家长,谁也没来。”

    “啊,他怎么这样,那他这两天来了吗”

    “肯定也没来啊,被开除了还来,又不是傻子,应该好久没来了吧哎呀告诉你,像这种人,又偷东西又打架,以后也改不了”

    赵奇秋没再听下去,也不知怎么,脑海突然一片空白,终于,他站起身,从地面扶起了一张啷啷作响的白铁板,看着映照在上面的模糊人影,注视半晌,逐渐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如果,如果这里真是十几年前,那么灵气重启,岂不是还没有发生

    他总算想起来,上一次,好像就在他被这所学校通告开除后不久,晚上被夸张的雷声惊醒,窗外层层闪电照的像是白天一样,当时他生活中变故太多,整个人如同一潭死水,毫无动容,但后来,他知道,一切都是从那一天晚上开始的。

    广播声停了,外面很快嘈杂起来,赵奇秋缓缓推开这间杂物室的门。

    阳光明晃晃的刺眼,水泥地发白发亮,操场那边飘来一股塑胶味,和不规律的篮球嘭嘭落地的响声。

    赵奇秋站在阴影里,脚下教学楼的瓷砖似乎反馈给他一股凉意,一阵清风吹过,他眯了眯眼。

    外头两个值周生还没走,看到他突然出现,不由愣在当场,其中一个更是脸色涨红,像是不敢猜他有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

    双方对视中,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奇秋出神想到,上一次自己虽然生气,但一心去找罪魁祸首的麻烦,到底没有理会她们,这一次也不至于跟两个小姑娘计较,但心里还是突然升起了别的想法。

    所谓十善业,就是杀生、偷盗、淫邪、口出恶言、搬弄是非、谎言欺骗、花言巧语、贪、嗔、痴,前面通通加个不字,而不杀生、不偷盗、不淫邪、不妄语、不饮酒,又叫五戒。

    五戒十善,十三年,赵奇秋从起初被迫接手监狱,到临死之前,真是越发驯服,最后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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