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明道,“五天前,我收到一封密信,说此处山中,守墓人能解百蛊。但守墓人摘不到崖下一息草,所以请一位侠士,来替他摘草,他奉上解蛊之法以作报答。”

    程霜笔道,“难不成,这守墓人给不同的人,递的是不同的信”

    他摇摇头,“可长孙茂未曾收到密信,他又怎知”

    张自明道“你是否同长孙茂说过什么话。”

    程霜笔道,“我同他说,梦珠发疯,血影危在旦夕”

    张自明道,“是了。程梦珠发疯,是因中蛊。既然是中蛊,一息草如何能解你来,若求的是一息草,便救不了程梦珠。”

    程霜笔将他的话接了下去,“若三公子告诉我,来此仙人墓,求得是解蛊之法,那便救不了血影。因为血影,中的是惊鸿剑。要为她续命,只有一息草能救。”

    李碧梧冷哼一声,“你那位三公子,恐怕对密信做了手脚。”

    程霜笔望向天上月,呢喃道,“是啊,他怕我知晓救不了血影,便篡改密信,告知我此行所求的是一息草。若我入得山中,得来解蛊之法,血影也必死无疑。能救的只有梦珠。”

    他忽然明白过来,茫茫然如遭雷击,“他既知血影必死,却以九参丸吊着她性命只为骗我来此山中,奔波卖命”

    他摇摇头苦笑,“三公子实在好心思,好筹谋,我我佩服不已。”

    张自明宽慰道,“世事无常,人心险恶,你你请节哀。”

    程霜笔蹲坐下来,将这事思来想去,突然问,“那长孙茂猜出守墓人所的,并非一息草,却又为何不肯告知于我”

    张自明回头往叶玉棠一瞥,道,“怕你同他抢。”

    程霜笔回想起他受困于猫鬼阵时,那个在山壁上屡败屡战,锲而不舍的倔强身影。

    还有那句“我没你高尚”。

    此刻他终于明白过来,气极反笑,低声骂了两句脏话。

    将这事又琢磨一番,不知为何,长孙茂的卑鄙令他好笑,程雪渡的卑鄙却令他心寒。

    但他向来不是爱苦大仇深之人,也不爱钻牛角尖。

    心头虽有不快,面前却又更大的难事,索性先将程雪渡抛之脑后,“后来遇见马氓,听说守墓人蛊术不亚于蛇母,长孙茂便更加确信,山中是解蛊之术,非是一息草所以才会赌上性命。”

    张自明道,“但我总觉得此事有蹊跷。守墓人熟悉仙人墓机关幻境,为何还需旁人替他摘草一心求药之人,多半有要紧之人命悬一线。心有执念,哪怕一线生机亦要牢牢抓着,多半不会思及守墓人诸多可疑之处。此刻我希望破灭,方才静坐细想,反倒觉出一点猫腻。”

    程霜笔稍加思索,便能想到一些,“他向少许几位江湖高人递去密信,是已事先探明这些高人,家中有至亲中蛊。说明两件事他对江湖事了如指掌,不希望密信之事广为人知,同时,利用寒不择衣这一人心之短,令来人无心追究他真正目的。又或者,怕人认出他来诸如此类,又能说明什么”

    张自明道,“他最终只邀一人进仙人墓去,有没有可能,是守墓人为保自己安危,所想到的最为稳妥之法”

    程霜笔不解,“如何稳妥”

    张自明道,“他要一息草,说明此人有挚爱重伤在身。而蛇母之蛊,何其难解。世间如此多中蛊之人求而不得,倘或他有许多解蛊药,何不因此牟利必能大赚一笔。他却只邀极少英雄前来,说明,这解蛊药,极其罕有。他必得将这东西,卖出个极好天价。只身一人前来的仙人墓采药的英雄,身上有什么东西最为珍贵”

    程霜笔忽地一个激灵,“你是说,他要的是武林至尊的绝学之身”

    悬崖之下那道灰色影子将一息草从紫纱中挖出,抬眼一看,头顶绳桥已消失不见,中年人亦不知去向。

    他却并未慌乱,手中执着藤条再三打量,略显困惑道,“好像不对。”

    中年人匿于暗处,远远问道,“哪里不对”

    旋即纵着一条悬空木栈从背后靠近,“你给我瞧瞧。”

    长孙茂将手头攥着的藤条举高,“你看。”

    悬空木栈从他身侧一闪而过,一只铁爪夺走了他手头藤条。

    中年人立于洞神庙上,转动机关;百条钢铁长足以长孙茂所立足之处为心,忽地从沙地里抓出,又猛地合拢,没入紫沙之中,如一只吞食蚊蝇的猪笼草。

    中年人面不改色。早说了,机关吃人。

    这种的事,他已见过无数次。

    尔后控着擒了藤条的铁爪,延伸到洞神庙外,离崖壁一寸有余。

    铁爪张开,中年人取出抓中藤条,这才稍稍一笑。

    待往洞神庙中走上数步,立于亮处,中年人脸色忽地一变。

    不对。

    这草,不过是方才路上,随手折的一条枯木藤。

    脚步声在背后响起。

    中年人嫩猛地回头,见那年轻人安然无恙的站在洞神庙外,手里握着的,正是开了朵白花的一息草。

    他立在不远处,面无表情,说道“东西给我,一息草跟你换。”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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