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剁料, 巴瑞瑛看灶,两人具抽不开身,探出头来问了句“快开饭了,哪位侠士下地窖提两壶酒上来温上”

    叶玉棠瞄一眼裴沁,“谷主与我去吧。”

    两人从阶下一处石屋出了寨子, 揭开竹林背后枯草掩的竹板,走阶梯下到满溢着甜腻果香的酒窖。酒坛子上皆有画画,羊桃、山桃、刺梨、拐枣,都画的惟妙惟肖,笔记有些旧了, 也不知出自谁之手。

    叶玉棠想了一阵,问,“谷主, 你上一次见长孙茂, 是什么时候”

    裴沁正在挑酒,声音从地窖深处远远传来,“我与他认识也不过出于我师姐的交情, 师姐没了之后, 我与他几乎就没什么往来。这些年他萍踪浪迹的,若非祁真人每年请我们几个前去清茗对谈,一年也未必能见他一回。”接着又抬头来, 笑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 同我吃醋”

    叶玉棠陷入沉思。长孙茂这人, 性子太难琢磨,做事毫无道理可讲,每每你觉得他认真待你,结果也不过只是一时兴起,图个好玩;每每你觉得他但图一乐,他又认认真真地同你诉说被你误解所遭受的种种委屈。非要说他性子如何,于她而言就像一潭极深的水,既怕得要死,又想知道水里究竟有些什么好玩的好看的,屡屡上当受骗,到后来对这人品性完全失去揣摩的信心,这种种,裴沁也算略知一二。不过终究没有朝夕相处,于裴沁而言,长孙茂到底顽劣多于可爱,说裴沁是讨厌他的倒也不为过。

    如今再醒来,这人却完全改换了性子,她竟更摸不透了。每每听到他说起他二人往日种种,叶玉棠总会疑惑原来旁人曾是这样看待我俩的难不成确有其事或许仅仅只是打趣罢了

    她回神来,回答裴沁,“我就是感觉这人与裴谷主所说的从前那个长孙茂,有诸多不同之处,有些好奇他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裴沁一脸“我明白”的表情,笑吟吟的稍作回想,道,“最后一回和他有深交,也是那年去洞庭湖了。我隐隐能看出无奈长孙茂那人实在,哎。我很想揍他一顿,又实在怕我师姐为此不高兴。我与他性子不投缘,没了师姐,往后见面,也不过算个点头之交罢了。不过许是人成熟了,这些年武功倒是长进了不少,偶尔从旁人口中听说他,大抵在哪打败了谁,斩了什么败类,擒了什么贼子;再往后,则是某某江湖名宿偶遇此人,出手向他挑战,几招落败而逃,没曾想这人这些年武功竟进益到这种程度。这些年总萍踪浪迹的,也不知都在做些什么。有人道他是尹宝山第二,为此就常有一类诸如躲什么仇人情债之类的花边新闻。不过倒也是正面消息居多一些,渐渐有一些什么长孙茂难求的话。每年清茗对谈见一次,也说不上几句,来去匆匆的,倒是落得一年比一年沉默。我对他的印象,到底还是停留在我师姐携他四处出游那几年。一个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公子哥。”

    原来如此,师妹也并没比自己更了解他多少。她将这番话略一回味,又问,“隐隐能看出什么长孙茂那人,又实在如何”

    裴沁沉吟片刻,道,“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告诉你也无妨。长孙茂毛病一堆,师姐却处处维护于她,令我又是嫉恨又是生气,一面不乐意见师姐待他好,一面又只觉得此人何德何能思来想去,偶有一日与他二人同桌吃饭,两人嘻嘻哈哈插科打诨,竟觉得好像有那么点般配心想,搞不好少室山这几年相处下来,师姐与他竟有些情投意合的意思”

    叶玉棠“哈”了一声,满脑子都是情投意合我和他

    什么东西莫不是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裴沁深陷回忆之中,并没主意到她的不解与震惊,“默认这一层关系,往后我心里也都舒坦多了。谁知到洞庭之后,他整日带着那个崔姑娘出双入对我才发现事情并非如此。我师姐这辈子亲缘浅薄,寥寥几人被她放在心上,便是一辈子死心塌地的对他们好,有幸我也是其中之一。但长孙茂不同,他一辈子活得热热闹闹,师长友人,狐朋狗友,应有尽有,如同坐拥宝藏的巨富,想对谁好,零星匀出一点子巴结讨好,他自己本人并不放在心头,旁人却都如获至宝。对我师姐这样的人来说,更甚。她对他的好乃是掏心置腹,长孙茂对我师姐的好,竟只不过像是随手施舍。”

    这番话,裴沁藏在肚子里,不知多少年无从说起。如今话匣子一打开,竟有些收不住的意思。话说到后头,语调渐渐哽咽。几度失语过后,又自知失态,背过身去,揩揩眼泪,望着头顶的光,不肯回头来。

    叶玉棠心头本有些震撼,听到她几声啜泣,又有些心痛,温言道,“好好的,别哭啊”

    裴沁回过头来,道,“抱歉,我本不该在后头对他暗生诽谤,只是我个人与他一点点无足挂齿的私怨罢了。长孙茂这人其实相当不错。师姐当掉长生,后来有个武功平平的闲散侠客,两千银子买了长生,四处招摇过市。我与祁真人等诸位好友见不得他辱没神兵,都曾想从他手头将长生买回来,谁知此人漫天要价、乱提条件,实在太过欺负人。也不知是幸或是不幸,这人到鄯城被千目烛阴的死士达兰台斩杀。达兰台夺走长生之后,四散消息,道,即日他便要拿长生祭千目烛阴的尸骨。武林之中,若谁想要长生,来赤岭,跪在千目烛阴碑前大叫三声武曲何用死无葬生之地的窝囊废罢了长生何用给圣教主挑倒夜壶怕是也不配诸多中原武林人寻到鄯城,却屡屡中达兰台诡计。险些被困死密道之时,长孙茂忽然现身,一剑斩杀达兰台,夺了长生即走所用招式,与我师姐当年斩杀千目烛阴一模一样。”

    叶玉棠摇摇头笑了,“那长生,又如何到了终南论剑的台子上”

    裴沁道,“师姐珍视之物,哪怕他以名震江湖的方式夺了回来,到头来,也不过又这么随随便便处理掉了。让人想感动一下,正经夸他两句深情义重,实在太难。”

    说话间,头顶竹盖被掀开,长孙茂趋身进来看了眼,道,“什么酒,拎这么半天”

    裴沁一手拎一坛子酒,从地窖深处走出来,“一坛羊桃,一坛拐枣,可以吗”

    叶玉棠从她手头接过一坛,“可以。”

    开饭时,天蒙蒙下起小雨来。

    雨亭畔架着小火炉,酒就在一旁温着,等要饮酒时再倾倒出来。

    桌上菜色也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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