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池水惊得哎哟一个激灵,接着又欢喜起来,拿脚扬水,泼得鱼儿满池塘遁逃时,她又抓起一把鱼食撒入水中,引得鱼儿既怕她、又不得不聚到她身旁觅食,真是好不调皮。

    等水玩够了,鱼喂饱了,她才拿出篓中的针线,细细的织起来。大红的软缎,花里胡哨的彩丝,也不知她在绣什么。萍月看在眼里,视野迷蒙,擦拭几次,却越哭越厉害。

    及至那庭中女子不经意间望了望池中倒影,忽地皱了皱眉头,放下绣品,左思右想,便又自竹篓中拾起一张面纱,临着水,分外细致地蒙在面上,独独露出一双眼睛。眼睑略略有些松弛,对着月洞门那双眼睛,是浑浊的。

    是云碧。

    至此,萍月再也不忍看下去,掉转头狂跑。

    穴道地面不平坦,害她险些摔倒。

    巴献玉叫了一声,獒牙应声追上去,将萍月负在肩头。

    往后,萍月几乎每天入睡前,都会去穴道尽头那处月洞门看云碧,从早晨到正午,从秋分到初冬,及至云碧手中绣品已渐渐成型。是一只脑袋大小、倔头倔脑的布老虎。

    布老虎快绣好的那天,宅子的主人回来了。

    男人一进大门,便将外头黑色斗篷脱下来,露出苍白俊逸一张脸。

    是江映。哪怕隔着月洞门、假山、瀑布与文竹,萍月仍远远地、一眼就认出他的侧影。

    云碧没料到他回来的如此突然,匆匆将布老虎塞入竹篓,藏在身后,避至一侧。慌慌摸一摸面纱,确认脸颊遮蔽完好,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两位身量窈窕,看脚步略会些功夫的女子,闻声疾步上前。一人取下他落满雪的斗篷,一人替他披上软狐裘,递来手炉给他拥上,这才随在他身后入里屋。

    打云碧身畔走过时,江映看了一眼,走出几步,才略略有些狐疑地问道,“这女子,是”

    婢女道,“公子爷不常在思州,故薛掌事找了个人来看宅子。”

    见他似乎还问说什么,婢女又道,“这女子很会见机行事,又懂黔语、又懂剑南话,还能懂苗语。更重要的是,她不会说话。因为这个,薛掌事觉得放心,也不怕她走漏公子爷的消息。故哪怕她相貌丑陋些,平时缚着面纱就是了,放在里头做事,倒也放心。”

    江映嗯了一声,旋即不再过问,自回屋去了。

    云碧呆呆坐回庭中,思来想去,寻出一张残料,在上头三两针起落,抖起来瞧了瞧是一簇小小火焰。

    那日,过了正午,萍月依旧静静立在月洞门后头,一动不动地盯着院子瞧,一直站到日头西斜。

    屋主回来了,女子打扫完庭院自回到屋中去,以免在院中碍眼。

    月头初升,门扉被叩响。婢女去开门,见来人是薛掌事,便匆匆去唤江映。

    想是薛掌事仍还有别的事要做,故没有进屋去。江映拥着狐裘,捧着手炉,与薛掌事在庭中说话。

    薛掌事见得他,先叹了口气,“公子爷总三不五时往思州来,若是让宗主知晓,不知又会如何动怒。”

    江映道,“他动怒的事还不够多么多一件又何妨。”

    薛掌事道,“旁人疑心你四处搜寻光明躯,公子爷也不同宗主解释。何况宗主一早就猜到,你请他捉拿蛇母是为了寻到萍月。若是让他听到这事,定又会猜测那女子已成蛇人,而公子爷尚还不死心,要集齐光明躯来救她。”

    江映闻言,略一沉思,而后一笑,“既然他要信,那就信吧。是我做的又如何,不是我做的,又如何”

    “您又是何苦呢同宗主翻脸,倒让外头人看得高兴。”薛掌事叹气,“当初公子爷得知弘法大师要入山化渡,委托弘法大师在内留心她的安危,在外又求得宗主设计捉蛇母。蛇母未死,大师寂灭,那山又少有人进得去,若要进山寻人,倒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倘或只在云台山外等着,兴许没等到萍月姑娘,公子爷倒先要被宗主扫地出门了。”

    江映忽地心念一动,笑说道,“不如找个人,告诉他我搜集光明躯,此事证据确凿,叫他直截了当将我扫地出门。我正好,满江湖大张旗鼓地找能人异士入山寻人,如何”

    薛掌事道,“您、您这又是何苦呢”

    他叹口气道,“要我说,那姑娘非亲非故,不过是一桩请托罢了。劫复阁尚且诸多请托不曾完成,一桩往事,该尽力时尽力,放下的时候,便也放下了。倘或一生都惦记着,如何过的好呢”

    江映闻言,微微一哂,“当初事发突然,她以死相托,我还以为是她的诡计,起初虽把那孩子带在身边,却始终有些事不关己、袖手旁观的。后头在长安见长孙茂将她携来,心头一软,只好允诺下来。既已应下重约,倒头来却把人丢了,我有何脸面去见她姐姐除非来日完好无损地将她交到她姐姐手头,否则我一生都不可能放下。”

    薛掌事拢拢衣袖,轻轻一叹。

    江映又道,“对了,薛掌事为何亲自来此寻我”

    薛掌事道,“还不是长孙公子。他听说你在搜集光明躯,便要死要活,逼得我来寻你。他说他想要光明躯救人,若是能救,来日叫他做什么他都答应。”

    叶玉棠心头一震。

    江映一哂,“怎么连他都信了”

    薛掌事道,“有情一身孽,哎”

    江映道,“他来思州了吗”

    薛掌事道,“起初他撵着我,后来脚程不及,便落下了,就在后头,过些日子就到了。我想着,不能不明不白带个人就过来了,还得先来同公子爷同禀一声,您看”

    江映道,“带他过来吧,倒没事。”

    薛掌事应了一声,便踏着风雪出门去了。

    江映长久地立于庭中,于水塘畔,向天上望去。

    月光照在屋檐的落雪上,映着他的人,肌肤似雪,狐裘竟好似发着光。一动不动,静静的站了好久好久,也不知在想什么。

    在文竹的罅隙,如此看去,倒真有点子人如玉的味道。

    萍月就在月洞门后头,遥遥地望着他的侧影,良久良久。

    巴献玉一日没见她,不知何时寻来穴道,等一见着她,便见她呆呆望着外头雪一样的中原男子,他亦立在后头望着江映,又看了看黑暗处的萍月,长久地没动。

    直至萍月掉头离去,自此往后,再也没来过此处庭院偷看。,,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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