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 谢栩道“我去廷尉一趟。”

    事关紧要,理当立刻禀报廷尉卿。

    顾莘莘等人点头支持。

    谢栩很快抵达廷尉司。

    王大人刚好在,谢栩什么都没说,跪坐一边,将匣子呈上去。

    王大人先是一惊,“你真打开了。”

    “是。”谢栩道“学生结合九宫格跟星宿规律打开的。”

    王大人侧过头看谢栩,惊讶于谢栩的能力。

    他接过匣子,见里面是封信,打开后尚未及看个中内容,便是一怔, 他认出了里面的字。

    谢栩观察着王大人的神情, 问“大人是否也觉得此字迹眼熟”

    王大人颔首, “的确像卢大人。”

    他低头仔细看信的内容,待看完后,他拿起玉佩端详, 那环形玉佩上刻着隶书的“雨”字, 王大人道“卢大人表字是闻雨,这玉佩我认识, 确实是卢大人的。”

    此刻王大人的内心波涛汹涌, 他与卢大人相交多年,要他相信这是卢大人做的, 一般人难以接受。

    谢栩道“要不先找卢大人问问”

    王大人摆首, 他终究是大义无私的, “这玉佩是卢大人的无疑, 这字迹很像,但只是粗看,我们再仔细辨认,若真的是,任他是我好友知交,本官也不会包庇。”

    王大人这话有两个意思,第一,他向来铁面无私,不会姑息任何人。但目前的证据只是看起来相似,且王大人有眼疾,放现代讲是个近视眼,看物有些模糊,这信上字体较小,他一时不能完全看清。

    谢栩自是知道大人隐疾的,便道“不如,大人给我一张卢大人的手迹,学生拿回去再细究一下。”

    王大人道“可以。”

    便抽了一张过去卢大人送的帖子给他。

    入夜,谢宅。

    谢栩将两张纸页摆在桌上,进行比对。

    小书童在旁伺候,看看左边的,再瞧瞧右边的,见两张字帖相似度几乎一模一样,道“这明明就是一样的笔迹嘛。”

    高虎也在屋里,他比小书童更为心细,却是摇头,也没找出哪里不对。

    书桌最边上,顾莘莘托着腮,目光也在两者间游移,此时的氛围,仿佛一屋子的人在玩古代字迹连连看。

    近来为了查案,她没事就往谢栩这跑,白日里就去店子里打个转,收收当日营业款,忙完就来谢栩这。

    有时候她甚至戏想,日后若谢栩做了大人物,就封她做个功臣,毕竟她帮他查了不少案子不是。

    届时,那什么“安乐侯”、“昌乐君”、“德毅公”,或者他干脆收她做义妹,封个“盛世长公主”顾莘莘又开启了令人陶醉的白日梦。

    直到小书童的脸晃到她面前,“你笑什么你看出了这两封信的真相”

    顾莘莘从梦里回神,敛住了花一般的笑,“没有没有”

    说着装模作样凑上去端详几眼,这两张纸上的字迹,相似度几乎百分之百,她不死心,非将两张纸拿起来,塞到眼面前看,这会更是绝望了,一笔一划,不止笔锋、落笔、转折,几乎是复制而出,要是模仿,也模仿的忒像了。

    顾莘莘内心忧伤的想,莫非那个在她心里公正严明,京城祸乱中不顾安危,为了人民大义置身险情的京兆尹只是一本正经,饱藏私欲的贪官

    有种信仰崩塌感。

    这时,谢栩沉沉出声“不是京兆尹的。”

    “啊”

    围观三人同时一愣。

    明明仔细看都一模一样啊。

    谢栩道“字是相似,但是”

    顾莘莘想,难道是标点符号不一样

    可古代的书写格式,是没有标点符号的,谢栩这意思是

    谢栩的指尖,指向信里的某个空白处。

    小书童,高虎“”

    三人瞅瞅左边一张,对比右边一张,硬是没瞧出什么,顾莘莘将纸拎起来,恨不得贴在眼珠子上,这一细究,总算看出了点猫腻,她说“呀难道是字与字的间距”

    谢栩颔首“是,京兆尹大人性格严苛律己,某些细节到了吹毛求疵从的地步,譬如他对文墨的书写。”

    左边京兆尹亲写的一张,不仅字体工整,排行亦十分工整,大小均匀的字,一个接一个,每一行字体如尺子测量一般,间距也是规规矩矩,保持着字与字之间半厘米的距离,淋漓尽致地诠释了一个严重的完美主义强迫症。而要达到这种苛刻的条件,唯有长期书写,养成一个固定习惯,方能如此规律。

    而右边那封,字体极为工整漂亮,间距乍看十分工整,仔细再瞧,却并非规规矩矩隔着半厘米,而是有些微的落差,这落差十分之小,甚至小到一两毫米,倘若不盯着间距去,根本无法察觉。

    可这细微之处才透露了破绽,一个人的字迹即便刻意模仿得再像,毕竟始终不是同一个人,每个人的偏好就像指纹一样,永远不能百分百被复制。

    而一般人瞧不出来两封信的区别,不怪他们,原本差距就太过细微,加之,本身人看书信,注意力多是在字句内容上面,极少有人注意间距,是以更难发现。

    谢栩能对比出来,远超常人的眼尖心细。

    惊觉这一真相,众人又是片刻静默,气氛再度陷入凝重。

    有人冒充京兆尹的字迹,极有可能是幕后黑手怕被发现,推锅嫁祸给京兆尹,若不是谢栩机敏,恐怕京兆尹将陷入这场无妄之灾。

    谢栩再次去了廷尉。

    王大人正为此事烦忧,当谢栩将真相禀报以后,王大人这个重症眼疾者,将信笺对着灯火看了又看,总算松了一口气,“的确如此,不是他就好。”

    然后转身对谢栩说“事不宜迟,先去跟卢大人知会一声。”

    “是。”

    两人去了京兆尹府。

    夜已深,京兆尹卢大人还在批公文,两人到访后没有开门见山,而且王大人发问“老友啊,你最近是不是掉了块玉佩”

    京兆尹道“咦,你怎地知道前阵子陪夫人去集市,不小心掉了。”

    王大人道“你这哪里是掉,多半是被扒手刻意扒了罢。”

    说完将那封信给了卢大人,再将来龙去脉大概讲了下。

    卢大人有一瞬的怔愣,“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嫁祸于我”

    王大人点头。

    一群人沉默了会,道“在没查出真相之前,还是多留意身边。”

    从京兆尹府里出来,王大人对天长叹。

    “这事难啊。”

    何止是难,越来越难了。

    光京兆尹这边,就够让人头痛。

    往常,一个人若是被嫁祸,多半是他的仇家,或者被挡了路,要除掉他的人,只需按着这条线索往这两个方向顺藤摸瓜即可。

    可京兆尹不同常人,他一声嫉恶如仇,公正不阿,不知得罪了京里多少权臣富贵,与他有仇有怨,或者想除掉他的人,怕是得排到城门口去,查,从哪下手啊。

    王大人想到这,不由对天长叹。

    谢栩在旁劝慰“学生相信,世间之事,但凡有心做,必定会留下痕迹,哪怕隐藏再深,也无法无缝。我们只需跟着线索前行,必能查出真相。”

    王大人看着谢栩,心潮起伏。

    这孩子说的没错,这案子的确越发复杂,但也有了进展,而这些进展,不乏是这年轻人跟着蛛丝马迹往前推进的。

    的确是个好苗子,他没有看错。

    他拍了拍谢栩的肩,“但愿吧。”

    夜风渐起,小道上光线深幽,前路茫茫。但纵使夜再黑,亦终有尽头。王大人看着前方,声音如金石落地,铿锵有声,“老夫在廷尉多年,掌国家司法刑狱,领君意,执律法,察民声,只求这世上无冤假错案,无人间不公,无漏网之犯,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长灯漫漫,师徒两的身影,在青板砖上缓缓远去。

    而半城之隔的高楼之上,有人坐在高楼之上,将一壶烈酒,灌入喉中。

    一侧下属恭敬道“主子,方才有人看到廷尉卿跟谢栩从京兆尹府里出来。”

    喝酒的人丢开手中坛子,道“这么说,那匣子破解出来了这谢栩真有点本事啊,本座倒刮目相看了”

    下属道“您不也破了么”

    喝酒的人倒是直白,“我哪里破了,本座是拿刀架在在老鬼脖子上,那老鬼才将解法说出来的光那解法我都记了半晌”

    下属道“那现在匣子破了该如何那密信”

    喝酒的人笑,“破了就破了,本就是个障眼法,密信也是假的,无非是把真的调换走只是便宜了卢文林,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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