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萁与阿叶洗净一条被面,一人把了一头将水拧干放在盆中,耳听身旁洗衣村妇又说起家中的难处。

    中间一个村妇,阿萁记得是村中杂货铺卫四的娣妇,只认不大清是卫五还是卫六的娘子,听她道“去月偏有劳役,将人一并赚去通河。我将小叔在桃溪镇上的酒家做量酒,识得好些牙人经济,得了消息回来道镇上沈家,月里有好几条大船回,要好些脚力短工。他特特回来叫家中兄弟趁着农闲应工好得些过年钱。唉可惜差人拿文榜来村里起役夫,哪还得闲去做工。”

    众人也都唉声道可惜,有一长脸村妇道“若个划算,不如拿些免役钱赎人。”

    卫五娘子叹道“家中紧紧巴巴,哪得结余充免役钱。”

    内里一个施家本家的妇人插嘴道“秋里好收成,还道今年好年景,将将有好年,腊月过半将家里铜钿米粮一扒拉,照旧不趁手。我家祭祖的纸烛都还没买哩,初二去坟前松土,总得拎壶浑酒,烧刀纸钞。”又将嘴朝阿萁阿叶两姊妹这边悄悄一呶,“还是她们家宽松些,还有外账没收。”

    阿萁偏了偏头,阿叶悄悄捉了一下她的手,叫她只做不知,阿萁回以一笑,二人又将一条被里掼入河中。

    金氏将眼往她们姊妹身上停了停,笑着一张胖脸,低声问道“可是你们伯翁家借了你们家银钱”

    阿萁笑道“卫伯娘问我我从哪里知晓这些。”

    河边村妇见金氏挑起话头,纷纷道“必是施大家里。”“除他家再没别家的。”“都是半大小儿,正是费米粮的时日,我家小儿这般大时肚里好似没底,成日只没个够吃,他家又多子息。”“他家也有好些田,骨肉亲戚间再帮扶着些,大可过得。”

    一村妇笑“你们嘴皮上下一碰,说得轻松,也不看看施大家摊的哪样亲戚。”

    阿叶耳听她们明里暗里说的自家,愈加羞惭,阿萁脸皮一惯是比阿姊厚的,倒还犹可,口舌生在旁人身上的由不得你家心意,  转而又想果然听别家是非,也让别家听是非。

    这些村妇原就欺她们姊妹年小,又有些不忿施老娘的为人,这才当面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后见姊妹二人不作声,自家倒无趣起来,心里又有些忌怕施老娘,悻悻住了嘴。

    阿萁和阿叶不由暗暗舒了口气万幸,总算住了嘴,两耳险些生茧。

    岂不知,金氏等也人也大舒一口气万幸,总算住了嘴,不然这大节年前要惹一翻吵嘴。

    原来是施老娘抱着洗衣盆到了河边,一众妇人心里虚慌,个个噤若寒蝉。

    也是个巧,施老娘一来就发作一通脾气。

    施老娘前脚到,后脚就来了一个细伶仃的妇人,穿着一件短衣系一条长裙,手里提着一红漆马桶,要来河边洗涮。

    施老娘爱洁,当下就着了恼,将洗衣盆放在脚下,与那妇人分说道“江三嫂,你好生不晓事,别家在这洗衣洗被洗青菘,你倒过来洗便溺,没得让人恶心。”

    江三家的娘子也是厉害的,脸上支楞着高高的颧骨,挤出一个笑,道“老伯娘,好长的河呢,我又不在石阶那洗,哪里挨受得你们什么我自洗我的,你自洗你们的,两不相干。”

    施老娘道“放屁,你在上头洗,只将污脏往下冲。村里从来都在村后头下河口涮洗马桶,只你家不同凡响,与别个不同,哪生得脸面”

    江三娘子图近便,因此不愿走远道去下河口,被施老娘喷了一脸涶沫,道“老伯娘倒是个天差,管得这般宽。”

    施老娘直问到她的脸上“路不平还有人踩,你自家没理还不许旁人说嘴老身不但管得宽,老身还要去问问石三,问哪个阎王讨的妹妹,这般不讲天理。”

    江三娘子气得抹泪,扯住施老娘“我犯了哪条,老伯娘要去问我丈夫这是要逼我被休”

    施老娘夺回袖子,笑道“你又不是我媳妇,就算嚼舌不侍奉翁姑,也不与我相干。你要来河边晒你嫁妆,却过不得我的眼。”

    因有施老娘牵了头,河边那洗青菘的妇人先开了口,道“三娘子,我们手里洗的又是上身的,又是入口的,你这实不妥当。”

    江三娘子道“你们倒讲究,过河船上不但洗马桶,还就河倒便溺。”

    施老娘道“眼前只见得你,没见得船。”

    江三娘子不敢犯众怒,只得灰溜溜地掉身要走,走前又道“老伯娘管天管地,怎不管管你家大伯家,你家嫂嫂要去寻赖大的不是哩,别到时争成乌眼鸡,还饶你家借银钱治棒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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