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还是和从前一样硬,一点改变都没有。

    楚休眼底沁出惶恐,小心地拽拽楚倾的衣袖“哥”

    虞锦强自沉气“罢了,朕先不与你争这个。”

    她是觉得恼火,却没必要再为这个翻脸。倒也不只是为了名声这么多些日子下来她也瞧清楚了,这个人就是越压骨头越硬,非跟他拧着来只能是她自己心里更不痛快。

    还是顺顺毛好。这些日子回忆起来她有时会诡异地觉得只要不与他起争执,相处起来竟也很有几分乐趣。

    她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抿了口茶,她又说“方家的事你也不必多操心。朕不能由着这种事再出第二次,但不毁名声的法子总也是有的。”

    言罢她便起身,拂袖离去,留给他一个余怒未消的背影。

    走着瞧,日子还长着呢,她早晚把楚家的罪名理个清楚

    两日后,女皇免朝了一日,说是身体忽而抱恙,头痛不止。

    钦天监一算,说是有个八字几何之人命硬,近来冲撞了女皇,让他出家修佛方能为陛下破此一劫。

    宫里就拿着这八字查了起来,后宫里没这号人,宫人中也没有。

    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方贵太君的外甥方云书他正是这个八字,近来还恰好进过宫。

    女皇很快就将钦天监给驳了,大为不满地说方贵太君在先皇心里什么分量你们不知道朕能让他外甥出家吗

    接下来自然百官下叩,恳请陛下以国事为重。

    女皇以手支颐,满面沉痛地表示

    好滴,那就让他出家吧

    当天下午,方云书就到庙里当和尚去了。

    虞锦对此神清气爽。她也想过给他指个婚了了这事,但这么个人,谁跟他成婚谁倒霉,还是别祸害别人了。

    让她比较意外地是,最为器重的外甥被迫遁入空门了,方贵太君竟没为了这事找她。

    他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既不过问外甥怎么样了,也不问自己身边那个“神秘失踪”的宫侍去了哪里,该怎么养老怎么样老,平静如常。

    虞锦不免对此心生疑虑,怕方贵太君忍而不发要报复个大的,叫了楚休来问,楚休被问得挠头“下奴对贵太君还真不熟。”

    他就是一直在宫里飘着看那些有的没的,也对长辈的事没兴趣啊,养老的生活能有多少可看的他又不知道贵太君是这种能背后使阴招的人。

    但仔细想想,他又分析道“但下奴觉得,贵太君应该还是心疼您的。在外甥与旁人之间,他必定帮外甥;但放到外甥和您之间,还是您要紧。”

    他记得贵太君离世前的事。

    贵太君临终之时只叫了两个人进殿,一个是他的亲女儿,也就是虞锦的二妹虞绣,另一个就是虞锦本人。

    当时楚休没敢飘进去细看,因为人临终前阳气轻,能看到鬼,万一被他吓得遗言没说完就咽了气,那他可就罪过了。

    但他看到虞锦与虞绣都是抹着眼泪出来的,姐妹两个相互攥着手,沉默地在亭子里坐了好久,才依依惜别。

    照这么看,方贵太君对虞锦应该是真有长辈对晚辈的疼爱的,那为了虞锦的身体安康便任由外甥去出了家,便也不足为奇。

    “你这么想”虞锦黛眉紧皱,一壁若有所思地点头,似乎赞同他的话,一壁又疑云更深了。

    楚休不提方贵太君离世之事还好,一提,倒让她也想起了些细节。

    他离世的时间算起来离现在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大概还有七八年的光景,那时她二十六七岁。

    贵太君嘱咐她们姐妹两个相互照应,还回忆了许多她们一起长大的旧事,说得她们痛哭流涕。

    当时她是真的感动了的,之后数年的相处中,也或多或少因为那番话与虞绣的感情更甚其他姐妹。但现在穿越又重生让她多了几分旁观者的冷静,回首细想,那番话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似乎说得太完美、太滴水不漏了,不像临终时突然有的感情倾诉,倒向打了不知道多少遍腹稿推敲出来的话。

    这也罢了,毕竟方贵太君是因病离世,病重的那几天若反反复复地想这些,话说得特别漂亮也是有的。

    但再细想,滴水不漏之余,那番话其实还将语言的艺术玩得一绝。

    要虞绣关照她的时候,就是假大空“这是你长姐”、“你日后不要惹她生气”、“凡事你们姐妹商量着来”。

    要她关照虞锦的时候,就详细到了具体事项“虞绣这孩子性子野,闲来无事就爱走南闯北地到处闹,陛下不必和她置气”、“先皇说得对,她不是什么能堪大任的人,陛下不要指望她太多,给她些闲差也就是了。”

    “若能让她多读读书也是好的,早就该把她困在太学里,不让她四处去疯。”

    于是在方贵太君的丧事办妥之后,悲痛不已的虞绣请旨回太学读书。她堂堂一个亲王,虞锦哪能真只让她和寻常书生一样读书便给了她个闲差,算是去太学当个官。

    那时连前阵子的太学之事已相隔七八年了,大中大事小情不知经了多少,虞锦就是再跳跃性思维,也不会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

    但现在突然把它们放在一起,虞锦内心油然而生一股自己都觉得不妥的帝王多疑擦,你们父女两个是不是合起伙来诓我

    不行不行,不能多疑到这个份上

    她陷入一股焦虑,拼命地让自己恢复理智。

    这种多疑简直没道理,就跟十年前自己丢了块金子,十年后发现邻居有块金子就觉得是对方偷了自己那一块似的,强行拼逻辑。

    但不知为什么,她越是这样拼命开解自己,越是让那不讲理的疑心占了上风。

    她终是开了口“邺风。”

    邺风上前,她沉沉道“传沈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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