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并无轻饶楚枚的意思,重臣一时都说不出什么了。

    安静半晌,大理寺卿上前“陛下如此行事是陛下的气量,可弑君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虞锦气定神闲“一则楚家上下皆已身在狱中,与楚枚无从接触;二则诸多罪名都还要查个明白才好,只凭这一条就发落了,朕倒觉得便宜了他们。”

    “是。”大理寺卿一揖,“然楚家子尚是元君,执掌后宫。现下其姐涉此重罪,还请陛下先废黜元君才是。”

    大理寺原就是执掌刑狱之事的官衙,日日与律例打交道。大理寺卿又已是位年逾七十的老妇人,为人严谨,素日风评极好。如此一开口,满殿都是点头赞同的低语。

    虞锦却是一滞。

    “此事与元君无关。”女皇沉沉开口。

    满殿低语顿时停住,大理寺卿更是一愣。

    谁不知女皇对元君厌恶至极宫中盛传女皇与元君大婚至今仍不曾圆房,前不久还为楚家之事让元君在大雪里跪了一彻夜。

    如今大理寺卿所言,既是顺应律例也是顺应她的心思,怎的她倒又不肯了

    殿中的氛围变得微妙,虞锦有所察觉,遂又出言“元君身在宫中,与楚枚并无接触。况且与朕成婚两载以来,元君也无”

    她猛地噎住,“大过”两个字卡在喉咙里。

    她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无大过。他明明

    下一瞬,她的思绪也噎住了。

    一时间她感觉自己跟失忆了一样,竟然全然想不起他有过什么大过。

    皱皱眉头,虞锦拉回思绪“先不说这个了。”

    她正色“相较于楚枚胆大包天,朕更想将太学查个明白,弄清楚枚身为罪臣之女缘何会在太学。刑部与大理寺即日起着手彻查,一应事宜,直接入鸾栖殿禀话。”

    女皇口吻沉肃,不怒自威,刑部与大理寺官员忙叩拜领命。虞锦又趁机再下一旨,着禁军围了太学,以便刑部与大理寺查案。

    这般一来,太学究竟几分黑几分白,便能查个彻底了。禁军是她的亲信,有她们镇在那里,便由不得太学官员与刑部大理寺勾结,欺上瞒下。

    案子的进展比她预想的更快一些,几日后的晚上,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一并入宫求见。

    刑部尚书先呈上了一本奏章,道太学上舍院中的一位老师吴芷自己认了,道楚枚是她藏下,与旁人皆无关系。她曾受楚家之恩,又对楚家一案心存不平,便想救楚枚一命。

    “但她说楚枚突然行刺,她也不曾料到。”刑部尚书禀至此处,沉了一沉,“究竟有否勾结人已入诏狱,慢慢审来便是。”

    “不必了。”女皇忽而道。

    她的视线定在吴芷这个名字上,沉吟了半晌“姑且关着她就是,别让她死了,也别动刑。”

    此人她有印象。上一世楚枚不曾行刺过,吴芷便也没受牵连。她着实是个人才,眼下三十出头尚还年轻,但二十年后便会桃李满天下,朝中许多能臣都出自她的门下。

    近来许多的事情让虞锦感到恍惚,觉得自己究竟算不算个明君这个问题很模糊,但她总归还知道要惜才。

    所以她愿意相信在行刺一事上吴芷与楚枚并无勾结,也并不想杀了吴芷了事。

    “等过了年,朕会亲自见见她。”她道。

    她要这个人更好的为朝廷效力。

    刑部尚书看出九五之尊别有用意,略作思量,不再多言。一旁的大理寺卿则又上了一折“陛下,这是臣等今日前往太学查案时,太学学子呈上的倒算个意外收获。”

    终于

    虞锦料到了是何事,不自觉地正了正身,伸手接过。

    果然,是篇檄文。

    不愧是太学学子,檄文写得文采斐然又逻辑清晰,连字迹都赏心悦目。

    厚厚的一本册子,文字占了一半,余下一半都是手印与签名。

    虞锦平心静气地一字字读完,“啪”地一声,将折子合上。

    “你们一并查明。”她将奏折交还给大理寺卿,“一经查实,太学官即刻抄家问斩,不必忌讳过年。”

    “陛下”大理寺卿不禁诧异,“这两案同办,弑君之人没有问斩,太学官不过收受贿赂而已,这”

    她觉得于理不合。

    女皇下颌微抬“那就告诉她们,学子们寒窗苦读,该得的公正比朕的安危更为要紧。这样的事若再有下次,皆与弑君同罪论处凌迟,抄家,诛九族。”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俱被震住,惊吸凉气,稽首下拜“陛下圣明。”

    “退下吧。”虞锦抿唇,执盏喝茶。

    这回她总归是做了件对的事吧。

    她品着茶香咂一咂嘴,抬眸时正看见楚休在侧殿门口探头探脑,似是有事想要过来,又因见到朝臣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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