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去了城东别馆,结果毫无意外得来的还是那句“王爷,夫人说她不想见您。”

    李知尧站在院外深吞口气,到底还是没往里去,只对春景说“照顾好夫人。”

    春景现在对李知尧是比以前更为疏离的态度,语气和脸色都偏冷,规规矩矩回“是,王爷。”

    说完话便走了,李知尧只能对寂影说“走吧,陪我出去逛逛,吃点茶吃点酒。”

    寂影提醒他,“王爷,您的伤还没好全,不宜饮酒。”

    李知尧自己无所谓,“死不了。”

    两人骑着马去到集市,沿街逛了逛。两个大男人,逛起来也实在没什么趣儿,不过随便走走看看,连闲谈的话都说不出几句来。

    路过一个画糖人儿的摊子,想起去年在秦月楼夜市,他也给朝雾买过糖人儿,画的是一只蝴蝶,一时间晃了神,便就站住了。

    出神站了一会,忽听到一个小孩儿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熟悉,嚷着道“爹爹,爹爹,我要那个,我要画一条大虫”

    李知尧回神转过头,便见楼骁抱着顺哥儿,正好站到了摊位前。好像也是刚看到他,他见楼骁顿了一下,然后便要给他行礼。

    他适时道了句“免了。”

    楼骁收了动作,没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转头先对画糖人儿的师傅说了句“麻烦您了,给我儿子画条龙。”

    李知尧把“爹爹”“儿子”这两个词在脑子里过了遍,只觉得呼吸都快崩断了。他忍着没说话,楼骁又转过头来,十分客气道“王爷也出来逛市集么”

    李知尧尽力松着语气,“随便走走。”

    说完不自觉看向顺哥儿,眉目温和,想与顺哥儿说话。结果顺哥儿见他就怕,一眼都没看他,直接转过头埋到了楼骁的肩上,仿佛在寻求保护。

    顺哥儿的动作让李知尧心里猛地揪了一下,他却还是软着声音道“顺儿不认识我了么”

    楼骁摸了摸顺哥儿的头,笑着对李知尧说“我家顺儿有些怕生,王爷不要见怪。”

    李知尧仍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与楼骁打官腔,好像他俩之间一点恩怨都没有一样。他笑了笑,看着楼骁道“以前我带的时候,虎得很,能让我抱抱么”

    对于晋王的要求,楼骁自然是拒绝不了的,只好又安抚顺哥儿一下,哄着他道“王爷喜欢顺儿,要抱一抱顺儿,顺儿不要怕。”

    顺哥儿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死死埋在楼骁肩膀上。当楼骁要把他往李知尧怀里送的时候,他又死死拽住楼骁的衣襟,“哇”一下尖声哭出来道“不要王爷不要王爷我不要王爷”

    李知尧掐住了他的腰,不管他哭闹,把他往自己怀里抱,想着哄一哄应就好了。结果顺哥儿在彻底从楼骁怀里出来后,便跟疯了一样,顿时便哭得声嘶力竭脸蛋通红。

    他还不止哭得凶,手也没闲着,捏着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娃娃,胡乱地往李知尧脑门上砸。想来他人小力气却不小,又或那石头娃娃某处尖,不过两下就把李知尧额头砸出了血。

    楼骁和寂影同时被吓住了,没等李知尧把顺哥儿抱稳,楼骁忙把顺哥儿接下来,屏死了呼吸道“王爷恕罪,顺哥儿人小不懂事,不是故意的。”

    李知尧哪里不知道,并且他又哪里在乎额头被砸出血了

    他现在心在滴血

    寂影怕他控制不住情绪,忙也在后面说了句“王爷,咱们还是回府看太医吧。”

    李知尧站在原地顿了好一会,看着楼骁紧张的脸,顺哥儿刺耳的哭声,路过人好奇的目光。然后他没再多站下去,松口气对楼骁说了句“没事,小孩子不懂事。”

    楼骁也松了口气,还没再说别的,便看着李知尧转身走了。

    回到王府,李知尧没处理头上的那一点小伤,对他来说也根本不算伤。他也没再要寂影陪着,找温显元要了坛酒,独自一个人去了锦棠阁。

    锦棠阁已经没有人再住,唯有院里的那株海棠,是个有生命的。

    李知尧拎着酒坛,进了院子去到房里。眼前浮现各种各样朝雾和顺哥儿在这屋里的景象,他在院子里举着顺哥儿玩,把他抛出去再接住,听他笑得快打嗝。

    他教他叫“王爷”,说再大点就教他骑马。

    许多次的夜半,他被顺哥儿的哭声吵醒,微耷着眼皮看朝雾给顺哥儿换尿布。他也给顺哥儿换过尿布,他甚至想过直接认顺哥儿当儿子。

    可谁又能想到,顺哥儿真是他儿子,而现在却不认他了,叫了别的人做爹。

    他的报应全部来了,他一个都躲不掉。

    从屋里出来,李知尧落座到石桌边,举着酒坛喝酒。

    他若是不把自己喝醉在这里,这个中秋之夜,怕是挨不过去了。

    而老天似乎也觉得他的报应还不够,也要在这时候雪上加霜惩罚他,在他喝得烂醉如泥趴倒在石桌上不久后,天上云层越聚越厚,又下起了大雨来。

    等温显元夜半过来看到他的时候,他早已经被淋透了。

    他胸口的伤本来就没好全,喝了酒又淋了小半夜的雨,直接导致病重急热不退,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太医一直折腾到天色将亮,只说“没有性命之忧,不过人受罪些,要细心照料。”

    寂影看李知尧成了这副样子,又听他迷糊中叫着“顺儿”“心儿”的,只觉得心里十分闷胀,一面觉得他活该,一面又忍不住心疼,最后便骑马出门便往城东去了。

    到了别馆去见朝雾,只对她说“夫人,王爷病下了,劳烦您去看看他。”

    朝雾不过刚起床梳洗完,连早饭都还没用,听寂影这么说,她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很平和地对他说“病了就请太医去看,我去看有什么用我也不会看病开方。”

    寂影把姿态再放低,“算属下求你了,王爷现在需要夫人你。”

    朝雾脸色和眸底光色仍是未变丝毫,依旧平和到毫无情绪道“受不起这个求字,您还是快回去吧,别在这耽搁时间了。”

    寂影整个手指都下意识攥紧到了一起,他也总算见识到了这个女人铁石心肠到了什么程度。他明明见识过她的阴狠毒辣,却还是跑来求她,真是自己找不痛快来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直接“请”她过去,又能怎么样

    可再想想,李知尧这些日子以来对她这么低声下气,就是为了让她别再那么恨他,能慢慢接受他。他此时若是出手,怕是他家王爷做的这所有,又全都白费了。

    没有办法,寂影也便转身走了。

    寂影转身一走,朝雾随即关上院门,走过院落回去房里。

    不一会儿,正房雕花窗格里传出她的声音“你今天给我梳的这个头不好看,再换一个。搭的这个耳坠子花钿也不好看,都要换。”

    随后是春景佯嗔的声音,“你又开始嫌我这个那个的了,那以后都叫秋若妹妹帮你梳,好不好我的好姑奶奶”

    秋若忙接着,“我哪成呀,还没你一半手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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