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并肩走在廊道里时,赤谷海云忽然开口。
    “轰君,其实我有一个问题。”她说,“虽然和现在的情况没什么关系,但请务必解答我的疑惑。”
    “当然。”轰说,“赤谷想问什么”
    “那个,轰君法律意义上的雄性法定监护人”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带有明显的攻击性,她顿了一下,斟酌着说道“抱歉,请原谅我这么称呼因为一些原因,我对那位先生抱有本能的偏见,而且在短时间内无法有效缓解。”
    “不用那么谨慎的。”轰坦诚地回答,“倒不如说,以后也请务必继续这么称呼下去。”
    闻言,赤谷忍不住笑了起来。
    “轰君不太介意就好。”赤谷说,“那位雄性法定监护人,脸上的火焰胡子不是每时每刻都有的吗”
    “正常情况下其实是不会燃烧的,他只是喜欢这样。”
    “为了强调威严感吗嘛,倒不是很难理解”赤谷喃喃道,“原来那时在病房里的人是他啊,完全没有认出来”
    轰焦冻本以为她会对自己的家庭内幕有所好奇介于到她知道母亲的情况,以及他跟那个男人的恶劣关系,这也算是正常人好奇心的外延。虽然他很难拒绝赤谷,但涉及到家人的隐私,他很难向对方坦诚一切,本来心下还有些为难
    结果问的却是这个。
    不过想想也是,对方并不像她天真可人的外表一样来得那么单纯,只是她的体贴总是细致而无声,通常很难一下子察觉而已。
    “这么一想,手机对人类的重要性果然是无可替代的呢”
    “手机”
    “不,没什么。”赤谷意味深长道,“只是更加深刻地意识到,想要变得强大,战斗以外的能力也很重要啊。”
    “好久不见,神定医生。”赤谷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到他的发际线上,“医生,你”
    “别说了。”神定医生双手交叠抵着下巴,神情庄严肃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别说出来。”
    说实话,神定桂马的性格其实不太适合做心理诊疗。他太急躁了,而且容易感情用事,经常会陷入比患者本人还纠结的境地,但他的个性“脑内活化”和这份工作的兼容性又极高,导致他工作时一直处于又高兴康复率高又抓狂被病人的情绪反感染的状态。虽然这是不是他脱发的主要原因还不得而知不过他头上的植被密度的确在以一种相当明显的趋势逐年降低。
    神定医生的目光在轰焦冻身上游移了一会儿,最终有点不确定地看向赤谷“怎么,你结婚了吗”
    “神定医生,你比其他人还要过分。”
    “所以不是吗对了,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来着。看到轰的家属陪你过来,我还以为你终于嫁到她家去了呢。”神定医生翻开医疗记录,“嘛,不过有些事情还得提前考虑才行,比如说你们如果生了孩子的话,只能梳三七分的发型了吧”
    “神定医生,轰君是我的同班同学”
    “三七分的发型不好吗”
    “这不是重点啦,轰君”
    “女孩子披着头发也就算了,男孩子梳三七分会很老气吧”神定医生用一种老生常谈的语气慢条斯理道,“穿着格子衬衫和卡其裤,然后再加上一副笨重的眼镜,完全是那种想要尝尝新口味的bitch喜欢狩猎的,等玩腻了之后就会随手丢掉的类型呢。嘛,如果是名校在读的乖孩子就更容易中枪了。”
    以上发言,出自一个有故事的东京大学医学部博士毕业生。
    “医生”
    “嘛,不用担心,人在吃过亏之后就会懂得成长了。”神定医生推了推眼镜,“姑且插一句题外话,你们学校是否存在适龄、单身、而且个性刚好又和毛发增长有点关系的女性教师呢”
    “没有”赤谷说,“而且比起职业英雄什么的,在时尚行业更可能找到这种个性的女士吧”
    “这样啊算了,姻缘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神定医生用笔敲了敲桌面,“闲聊的话就不多说了。因为涉及到病人隐私,麻烦你在外面等了,轰先生。”
    等轰焦冻合上门后,神定医生啧了一声一个相当、相当不专业的举动,但他和赤谷海云的相处模式有点不一样,至少不是普通的医生和病人那种带有救助与被救助性质的关系,他们之间更加平等。
    他最初还付诸过努力,但发现双方在谈话技巧方面的能力差距实在太大,导致有时候对方可能会反过来给他做些心理辅导后,神定桂马就彻底放弃了。赤谷海云的无个性抑郁症基本上是自愈,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大抵等同于无副作用的抗抑郁药1。
    事实上,他和赤谷海云的谈话跟隔壁普通外科的心操优子那种“你是不是又在康复期背着我去做些危险的事了”的常规质问基本没什么区别,对话也没有什么专业上的技巧,纯粹只是情绪上的发泄。
    “老样子,你知道我在这方面已经帮不上你什么了。”神定医生说,“只有你自己能救赎自己这点你应该也心知肚明吧”
    赤谷有心理问题吗当然有,但她的心理防线也相当高,不是他这样的水平能够解决的他甚至怀疑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人能够解决,这是赤谷海云和神定桂马都心照不宣的事实。他之所以坚持让赤谷来定期复诊,更多是想在她有自我毁灭的趋势前缓解情况是的,他不会自以为是到觉得自己可以“截住”这种趋势,只是缓解,这还是在他持有相关个性的前提下,否则他就真的什么忙都帮不上了。
    赤谷平静地看着他“有时候,背负一点重量会让人在前行时更踏实。”
    “又是生命不可承受之轻那套”神定医生忍不住抱怨,“我现在可知道你是怎么把心操医生逼成那副老妈子脾气的了。”
    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小姑娘。
    “介意和我透露一点内情吗”他说,“关于之前的敌袭事件”
    赤谷眼睑低垂“抱歉,恐怕不行。”
    “好吧。”神定医生无奈地扶住了额头,“那我就明白点说吧,海云”
    “这件事和那次雪山神隐类似吗”他说,“或者直接告诉我,你这次有没有出现应激反应。”
    xxx
    “回来啦”轰冷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对方刚刚代她去送赤谷母女离开了,“感觉怎么样”
    轰焦冻一直觉得自己没对外表现得太明显,但被母亲的目光一扫,他就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嗯。”他轻声道,“引子阿姨也是一位温柔的女性”
    “和海云一样,对吧”
    轰焦冻一顿,显得更无措了“妈妈”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轰冷说,“是我反应晚了,你第一次来看我那天,也确实是体育祭结束后不久的时候。”
    看母亲的表情,想来赤谷引子也向她隐瞒了关于体育祭二期他们遭受恐怖袭击的事情轰微微松了口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这大概就是神明的安排吧。”轰冷露出了沉浸在某段回忆里的表情,她的眼神变得迷离而虚幻起来,但嘴角却是柔和的微笑,“没想到上一代的缘分竟然可以这样悄无声息地延续道下一代,命运真是一种奇妙的存在啊”
    “上一代的缘分”轰不免有点好奇,尽管他面上掩饰得很好,但略微放慢的语速和略有升高的尾音还是暴露了他。
    “嘛,你应该已经知道海云和我是同一个主治医生了。”轰冷轻声说,“这么一想,没想到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应该有两年多了吧”
    轰冷和赤谷引子之间的初遇其实也不是那么奇特,充其量只是一个看着很让人操心的人遇上了一个特别爱操心的人,如此而已。
    那时女儿海云的情况明显有所好转,赤谷引子在高兴之余,也终于也能从日日夜夜的担心和操劳中得到些许空闲。不过她本就是一个习惯了为他人付出和忙碌的人,陡然清闲下来反而有点不太适应,即使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回家里休息,但她还是会时常在看护间外睡病人家属专用的折叠床。
    虽然在医院的时间并没有变少,但她不用一直看顾着自己的女儿了,而这份宽余出来的注意力,她放到了萍水相逢的轰冷身上。
    她们第一次遇到彼此时,轰冷在病房,赤谷引子在楼下,她们的视线隔着一层玻璃,在三楼的距离下交汇。
    “一般来说,不会有人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在意一个人的吧”轰冷说,“毕竟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对不对而且我们还离得很远,其实我那时都没看清引子长什么样,也不觉得我们的视线里交换了什么信息,但下次我们碰面的时候,她却主动和我打了招呼”
    和现在的亲密相处不同,那时的轰冷还处于一种极度自我厌恶的情绪中,不光是自己讨厌自己,还深深希望别人也不要来喜欢自己,对赤谷引子的接近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她不想见到任何人,只想一个人待着这是一种长久以来的心理保护机制,如果她不去和任何人接触,就不会有人能伤害到她。
    所以她或是沉默不语,或是冷然拒绝,在情绪最糟糕的时候,她甚至崩溃地朝对方大吼过,让神定医生不得不赶到病房来而一切的起因,可能只是因为她朝自己笑了一下。
    然而,她明明都做得这么过分了下一次的时候,对方还是会朝她打招呼,向她微笑,见她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病房里,偶尔独自在走廊徘徊,她还会把家里多做的便当分给她。很多次配菜都是炸猪排,于是轰冷知道了,赤谷引子有一个女儿,她的女儿很喜欢吃猪排饭。
    “你很奇怪。”有一次,她忍不住说了出来,“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和我说话你不觉得不觉得我对你很坏吗”
    “话是这么说”赤谷引子有点不太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可还是坦然地回视了她,“但是,你不是也很想和谁说说话吗”
    轰冷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因为,你的眼神在说你不想一个人待着,你想有人和你说话啊。”她这么回答道,目光温柔极了,“虽然这样好像有点自作多情,但还是觉得不能放下你不管呢。”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我那时心里是这么想的。”轰冷说,“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能从牢笼里把我解救出来吧”
    说到这儿,她看向自己的孩子,轻轻地笑了起来。
    “焦冻也是那样的吗”她问,“焦冻和海云,也是那样的吗”
    “不是太一样,我们那时在战斗。”轰先是摇了摇头,但短暂的回忆之后,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感觉很像,有一种”
    轰冷浅浅地笑着,掌心轻拂过儿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

无个性英雄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福袋党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福袋党并收藏无个性英雄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