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 柳荫在小城陷了十余日。期间没有任何关于北境的消息传来, 柳荫默默地告诉自己,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驿道还未修好, 宁阳那边的信也送不过去。柳荫只能是继续在此地盘桓。

    前两日下了雪, 好在雪不大, 只积了薄薄的一层, 太阳一出来没多久就化了。然而这天气却是实打实的变冷了。赵婆子舍不得炭火,每日只肯晚上睡觉的时候燃一些。白日里她不是去山上捡柴禾, 就是去地里收割萝卜白菜,然后放到地窖里留着过冬。

    柳荫不忍见赵婆子一人辛劳,试着帮忙,赵婆子先还拒绝,但最后她一个年迈老人气力有限, 饶是日日早出晚归也干不了多少, 便只好让柳荫帮忙。没想到, 这柳荫看上去柔弱娇贵,但却很能吃苦, 跟她一起蹲在泥地里割白菜,半天都不喊累

    柳荫脸上的伤已经好了,显露出了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 只是她独自一人出门在外, 此处又是蛮荒偏僻之地, 虽民风淳朴, 却也并非人人都如赵婆子、二柱子或者当铺伙计等人那般纯善。她怕惹来麻烦, 故意用廉价的胭脂涂在脸上,做出一大块胎记的样子,盖住了大半张脸,乍一眼看上去,甚为渗人。

    隔壁的强子倒是日日傍晚都来寻柳荫,请求她教他习字。自从柳荫给他取名罗安泰之后,他便要求所有人都叫他这个名字,不许再叫强子。小镇上的人也都顺着他。每每只要有人叫他一声安泰,他便乐颠颠心甘情愿为人跑腿。

    柳荫闲着也是闲着,便索性认真教起罗安泰来。不但教他认字,还教他一些三字经千家诗等启蒙读物。这孩子聪颖好学,又或许是他也知道柳荫不会在此地久待,故而特别认真,就像一块汲水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文化知识。

    罗安泰的母亲特意送了一篮子鸡蛋过来给柳荫,以示感谢,这个面色黝黑常年与土地为伍,颤抖着一双手粗糙干裂的手将一篮子鸡蛋递给柳荫,面上颇为过意不去,也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只是腼腆地反复说着“谢谢”。

    柳荫自是拒绝,可却推让不过她,只得暂且收了,最后还是赵婆子帮忙给还了回去。

    就这样又过了十余日,柳荫到此地已有将近一月。就在她为此感到绝望的时候,前线忽然传来了消息。

    大宣的军队在广幽关与犬狄军进行正面交锋,大宣败退,领兵的主帅阵亡而据说此次领兵的主帅,正是那位王爷

    然而又有人说,在镇北侯府附近看见过那位王爷,他其实并没有死众说纷纭,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

    柳荫再也坐不住了,不论消息是真是假,她都必须要亲眼见到穆子契才能安心,否则就跟拿刀子一刀一刀剜她身上的肉并没有区别。

    思忖再三之后,柳荫做了一个决定。她不再等驿道修复,而是决定请二柱子带她绕道山林徒步走去宁阳县。

    之所以找二柱子,是因为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二柱子是这个朔方小城里,柳荫认识的人中,人品最值得信任的。而且常年来回奔走送信,对于周围的地形,最为熟悉。

    只是徒步走去宁阳并非易事,期间翻山越岭还是小事,更为关键的是这一路上有可能会遇上山匪、野狼等潜藏在暗处的凶险。

    可是不管怎么样,柳荫都想要试一试,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闯一闯。

    她冒险去当铺当了一支点翠雀鸟牡丹花纹簪,这是当初江南郡的贡品,那当铺老板将簪子拿在手中看了许久,忍不住啧啧赞叹说“好东西,好东西”,但看完之后,却将东西搁到柜台上,似乎并没有急着要收的意思,只是盯着柳荫问“姑娘,你这东西哪儿来的”

    柳荫来之前已然想好了应对之法,小声说“我在虎丘岭捡柴的时候,在一处泥地里看到的。”

    当铺老板瞅了眼躺在柜台上沾了些许尘土的点翠雀鸟牡丹花纹簪,心道这倒是有可能,差不多一个月前,虎丘岭有一伙盗匪洗劫了京城来的一个大户人家,而那个大户人家,据说是京城的某位王妃,王妃的身上自然少不了好东西,盗匪在洗劫的过程中落下一两件也属正常,就跟之前那赵婆子不也捡到了一只耳环么只不过眼下这簪子,比那耳环要名贵许多,一看就是出自宫廷之物,未免要棘手许多。

    当铺老板思忖再三,最终还是贪欲占据了上风,说道

    “姑娘,本店从不欺客。实话跟你说吧,你这东西,少说也值上百两,可是这东西有些棘手我处理起来不大方便,这上面又占了这些许的泥最多只能给你八十两,你愿不愿意”

    当铺老板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

    这支点翠雀鸟牡丹花纹簪出自名家之手,起码值上千两,但这种时候,柳荫哪里会计较这些只是权当不知,点头答应连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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