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叫随到”

    “不用。”方驰调整了一下身姿,找了一个更为舒服的角度靠着,“这两天我哪也不去,就想在家补觉,所以踏实待着你的。”

    “嗯小林师傅那也不去了吗”

    方驰长长的睫毛轻微抖动了一下,没回答。

    去肯定是要去的,不过要讲究频率和时机而已。

    小游自顾纳闷“说起来我有一点是真不太明白啊,既然驰哥你这肩颈和手腕还需要坚持理疗,为什么不直接带小林师傅一起回去啊,那多方便,再说现在虽然是回来休整一段时间,不过你们的合同里可没写着中途休息时间合同关系暂时解除啊”

    方驰撩起眼皮,目光极轻地看他一眼,轻笑道“带回来,然后呢我在家休息的时候他就在旁边陪着,我需要临时出门的时候,他就自己在家等着,合着里外里他都得围着我一个人打转”

    小游干笑两声“那、那不是挺好嘛”

    “扯淡。”方驰重新闭上眼睛,嗤道“而且,你未免看轻小林师傅了。”

    “不不不不敢啊我。”小游笑着忙不迭地找补“那可是驰哥你的特聘私人按摩师,按理说行政等级比我这个生活助理还要高,我哪敢造次”

    方驰勾了下嘴角,没说话。

    小游如何定义他和林晓的关系,方驰并不是非常在乎,但是有一点,就像他刚才说的,无论是谁,无论两人之间是何种相处的模式状态,他都不能允许别人对林晓有半分有意或是无意的轻视。

    他喜欢的那个人,身上有着最为沉静柔和的性情,骨子里都刻着最为纯粹温暖的品质,哪怕在他身上有着异于常人且无法弥补的遗憾,但是这都不妨碍他拥有独立自主、完整无暇的人格。

    他不应该、不能够、也绝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庸物。

    不被爱着的人才会被无意间忽视,他方驰第一次喜欢的人,又如此珍视看重,凭什么只能在空荡的房间中,委屈地等着别人来给个眼神

    小林师傅应该肆意拥有自摆布支配自己生活和人生的权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出去走走,他就陪着,想回家与父母共享天伦,他便将人妥帖安稳地送到门口,甚至小林师傅如果怀念那间按摩店中客人的称誉和赞扬,也完全没有问题,他自己就是顾客中的一员,想按摩理疗,规规矩矩地进门,做完后安安分分地报卡号就行了。

    在方驰这里,林晓是自由且独立的。

    他不想要一方甘之如饴的付出。

    他要一场两人双向而驰的奔赴。

    车子在方驰公寓的地下车库停稳,方驰没让小游下车,自己开后备箱取了两个行李箱后,摆摆手把人打发走了。

    回到家,行李箱随意推到客厅角落,方驰直接扎进浴室,洗澡换衣服,而后将自己扔进久违的熟悉大床之中,睡了个天昏地暗。

    城市另一边的老城区里,那间按摩店后院,亮着温馨暖黄的灯光。

    林晓一家三人稳坐在餐桌边上,桌上摆着几道冷盘热炒,还有他一道从小就爱吃的清炖蘑菇鸡,林晓面前摆着碗筷,手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白瓷酒盅。

    想来是因为儿子回来心里高兴,林有余今晚多喝了几盅,林晓生性安静,从小到大似乎就没经历过所谓少年叛逆期,抽烟喝酒这种事更是从来不曾沾染,今晚却破例陪着师父喝了好几盅白酒,此时温润如玉的白净脸颊上,已然泛起浅淡的酡红。

    林有余拍了拍林晓肩膀,十分笑意中带着七分醉态“真是出息了,出去走了一遭回来,酒量都练出来了来,再倒点儿”

    林晓眼底浮动着一层湿润的水汽,趁得双眸愈发明亮水润,宛若沾染着清澈水珠的黑曜石,闻言轻声笑道“别了吧爸,喝不少了,再喝我真要趴桌子了。”

    “哪至于啊”林有余抬抬下巴示意自己老伴“师娘赏脸再给我们爷俩续上点儿”

    “行,最后一杯啊”师娘起身倒酒,而后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踢林晓的脚腕。

    林晓瞬间心领神会,端起酒杯放在唇边,伸出舌尖缓缓一探

    心中顿时哭笑不得。

    师娘心疼儿子,又不想扰了老伴的兴致,于是乎,给师父倒了一个满盅,而林晓的酒盅里,却只有浅浅的一个酒底。

    林晓薄醉微醺,不知是酒热,还是情暖,心中止不住地泛起密密实实层层温意。

    一顿团圆饭,边喝边聊,自家人之间总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到最后离席的时候,师父早已经脚下打飘,是师娘和林晓合力架着,才勉强把他搭到了床上,随意一躺,立刻睡了。

    师父睡后林晓想帮师娘收拾这一桌狼藉,师娘却扶着步履同样蹒跚虚浮的林晓走到对屋,强迫他安顿躺好,说是在外面飘了那么长时间,刚回到家只管歇着,什么事都用不着他做。

    林晓脱了外衣躺在床上,没力气再去厢房的洗浴间重新洗漱,将身上的薄毯向上拽了拽,鼻端闻着家里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回家真好,有爸妈真好。

    眼睛闭上,嘴角浅浅的笑痕却从未消弭。

    第二天一早,林晓在透窗而入的晨曦之中睁开眼睛,伸手摸到放在枕边的手机,戳了戳屏幕,将听筒放到耳边,听见手机语音提示现在已经是清晨七点半后,摸索着从床上起身。

    对屋静悄悄的,不知道师父师娘是出门了还是压根还没起床,晨起时分空气湿寒,林晓披了件外套,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到院里的洗浴间刷牙洗脸,想了想,拽着袖子闻了闻身上残留的酒味,还是脱了衣服又冲了个热水澡,然后又回到房间,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他今天想去店里营业,要是让客人闻到残存的酒气,实在说不过去。

    而且

    昨天方驰是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会坚持来按摩理疗的吧

    说不上是什么心理,暗藏旖旎也好,欲拒还迎也罢,但终归是刻意为之他舍不得放弃维持着在方驰心里那份突如意来的,也让他诚惶诚恐的好感度。

    对于那样一分蛰伏深藏的情意,他不能也不敢反馈过多,但这份好印象,却是现在自己还能给得起的。

    上午八点半左右,店里开始陆续上客。

    相熟的客人乍一看见林晓,俱是又惊又喜,简单交谈过后,林晓终于洞悉了这段时间师父师娘是如何向外界解释自己的行踪的。

    大老板的私家理疗师,签了保密合同的那种

    林晓失笑,心说这还真是无心插柳,浓绿成荫。

    重新站在家里的按摩床边上,林晓很快找回对于曾经生活痕迹的熟悉感。

    然而,按摩店的门开了又关,门口挂件传来了“欢迎光临”声周而复始,这一天,从早晨到傍晚,他却没能等来那位曾经“擂大鼓”的张先生。

    晚上九点多,师娘从后院走进店里,看了看已经空无一人的大厅,又瞧了瞧坐在沙发上,不是面向店门方向发呆的林晓,问道“儿子,这个点应该没人了,还不关门呢”

    林晓恍然回神,怔然开口问道“师娘,几点了”

    “快十点了,关了吧。”

    “还、还早呢”林晓抿了抿嘴角,轻声说“您和师父先睡吧,我再等等。”

    “不用这么熬着啊”师娘心疼,跛着步子走到他身边坐下,劝他道“知道你心思细,总想着趁现在多挣点钱,给我和你爸换个住处,也给咱家换个门市,不过我俩岁数大了,在老房子这边住了一辈子,早习惯了,而且”

    师娘笑着拍拍林晓的手背,无不感叹道“你签的那个合同,那么高的聘用服务费,别说换个门市,就是在市中心买幢别墅都够了,所以啊,不用这么拼”

    “那些钱是留着给您和我爸养老的,我不要。”林晓笑着说,“换房子也好,买门店也好,我再赚,而且要是明年我真能再考上大学,就算学费上有减免政策,但几年下来开销也不少,所以趁着现在多攒一点,到时候负担也能轻一些。”

    “哎”师娘握着林晓的手沉默半晌,看着眼前这个在身边长了快二十年的少年,半是慰足半是酸楚地长叹一声,“你说我和你爸到底是个什么命呢,说好吧,一个盲一个瘸,合一起才念个人,说不好吧又偏偏让我们赶上了你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

    林晓心念转动,无言地握紧了师娘的手。

    这是他一辈子都还不完的恩情,虽是身如浮萍飘絮,但在人世里滚过一遭,这个家,这间按摩店,这老两口,就是他永远的根。

    他岂能辜负

    等了一整天,方驰不见人影,最后林晓挨不住师娘苦口婆心地劝,还是关了店门,和她一起回了后院。

    夜阑影深,夏虫啾鸣,林晓躺在自己的床上,疲惫辗转,明明困意已浓,却就是闭不上眼睛,睡不着。

    回到家里,回归原来的生活模式,按道理来说,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熟悉无比惬意自得的存在,但是在店里休息的间隙,或是在这样重新躺在自己房间的深夜里,他忽然觉得,身边似乎总有一块缺失的空白地带,填不满,补不齐。

    而潜意识非常清晰明确地告诉他说,这个位置,姓方名驰。

    之前他哪里会料想,不过是才分开短短一天时间,他竟然开始有些不习惯了。

    长夜无声,星河寂寥,这一晚,始终惴惴不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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