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明白”

    火焰撩到了杨明顺手指,他连忙收回手呵气“是是是小的只不过看她那样子有点可怜”

    “可怜”他嗤笑一声站了起来,“刑房内那么多血肉模糊的罪人你不觉得可怜,居然为这个懵懵懂懂的小小官妓哀叹惋惜。你是太过仁慈还是动了歪心可别叫我白白栽培你一番”

    杨明顺只恨自己一时心软,跪下连连磕头“督公明鉴,小的真没其他意思您要杀她们姐妹就杀,哪怕将她们千刀万剐,小的也不敢再啰嗦一个字”

    江怀越盯了他一眼“没用的东西以后少为不相干的人大发慈悲,今日你仁善一时,保不准哪天会因此送了性命”

    杨明顺连声应和“督公说的对,您打算什么时候处置她们”

    江怀越静了静,漫不经心负手走了几步“等风头稍微过一些,寻个机会暗中了结,若是有人问及,就说馥君是在高焕府中遭受了毒打,虽经救治还是内伤沉重,最终命丧黄泉。”

    “是那相思呢”

    “她她不是和姐姐相依为命吗馥君死后,相思自然也悲痛难忍,趁着没人的时候,自尽而亡。”

    自从那日杨明顺走后,就再也没来过这小院。相思无法向旁人打听消息,每次问送饭的番子,对方总是一问三不知,她请求再见一见督公,也得不到任何回应,这使得她越来越焦躁不安。

    为什么高焕已经被关押待斩,江怀越还不肯放她出去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可是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却又无计可施。越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越是感到孤单无依,于是当番子再次进来送饭时,相思强烈要求与姐姐见面。

    番子自然蛮横地拒绝,相思没和他争吵,只是紧抿着唇,背转身子坐到了床上。

    这一天直到傍晚,她都没吃一口饭,没喝一滴水。

    多日的软禁本就使她身体虚弱,再加上绝食绝水,熬到新月初上已经晕眩无力。但她还是坚持着,想要赌上一把。

    只是额上冷汗沁出,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吃力地躺下,蜷着身子,望着帘幔掩映下的幽暗灰影。

    昏昏沉沉中,听得有人轻手轻脚进了房间,她才想撑坐起来,床幔已被撩开一角。

    “嗬,在这犟着干什么呢”杨明顺皱皱眉头。

    相思咬牙跪坐起,仰起脸道“我想见督公。”

    他愣了愣,随即摇头“督公没空。”

    “那请带我见一见姐姐可以吗”相思攥着床栏,“我已经,很久没见她了。”

    他无语,过了片刻才转过身道“行啊,那走吧。”

    天色渐渐晦暗,晚风缭乱满院翠叶,寂静之中簌簌轻响。不知为何,远处虽已亮起了盏盏灯笼,但光亮朦胧,犹如深海灰蓝色雾中迷离的船灯,摇摇曳曳,更觉孤寂缥缈。

    相思跟在杨明顺身后,四周没有半点声音,夜风微寒,她衣衫单薄,不由瑟瑟。

    穿过碎石小径,转了弯,前方廊下正有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屋子,往另一方向行去。

    她远远望到那身影,不由得脚步一顿。

    杨明顺也有些意外,朝那人道“督公您怎么要出去”

    江怀越回望一眼,只是点了点头。杨明顺略显为难地瞥了一下身后,又道“那这”

    “就按之前说的办。”

    江怀越简单至极地说罢就想走,不带一丝情感。相思惶恐,不禁道“督公,您以前说过会放我们姐妹回去”

    他皱了皱眉,似乎已经不想再浪费口舌。相思抿了抿微微发苦的唇,上前一步朝他的背影屈膝行礼,低声道“我已无意再祈求自己生死,可是姐姐在高焕府中没有看到听到什么,她被拖出去的时候就因伤晕倒,您是亲眼所见。我被带到此地之后,也从未跟姐姐说起不该说的话不管督公打算如何处置我,还请您给馥君姐姐一条生路。”

    语罢声静,身侧树影浓郁,摇落相思一身。

    夜风拂过轻透纱的褙子,朱红如蔻本是妩媚,映着素白湘水裙在风中簌簌舞起,无端生出几分凄艳。她低眸,眼里似是含着水色,可又透出一丝决绝。

    江怀越沉默片刻,正在斟酌着如何回应,跟在他身侧的姚康却以为他是厌烦了相思的话语,因此厉声呵斥“哪来那么多废话督公有要事在身,没功夫听你瞎扯”

    相思抬起眼帘,静静地看了江怀越一下。

    他蹙眉,没有看她,转过身就走。

    杨明顺愣怔一会儿,急忙追问“哎哎哎,督公走也留个准信,到底是不是要按先前的说法”

    “少啰嗦,我刚才说过的,你一转眼就忘”

    江怀越加快脚步,头也没回,似乎不愿再多看相思一眼,急急地离开了此地。

    相思咬住了下唇,又望向杨明顺,他忍住了没再言语,只是为难地叹了口气,朝昏暗前方指了指“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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