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绿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锖兔的灵魂,而是义勇。他将锖兔的羽织穿在了身上,这才使得她晃眼看错了。

    此时此刻,义勇安静地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这令阿绿既无措,又觉得不好意思,讪讪地低下头,说“抱歉,我看错了”

    义勇移开了目光。他攥起龟甲纹的袖口,说“我没能找回锖兔身上的东西,又想留一些纪念,就想到了把锖兔遗留在这里的羽织裁下来。”

    阿绿点头,说“确实是个办法。”

    义勇原本穿的羽织是他姐姐的遗物,现在则又添上了锖兔的那一部分。对他而言,这也许是一种记号,迫使他不要忘记过去伤痛的记号。

    因为自己错认了人,阿绿现在颇有些尴尬。她拨弄着手指,僵硬地岔开话题去“那个你,你是换衣服了吗里面这件,变成了黑的”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义勇不仅换了羽织,里面的衣服也换了。他现在穿着一件西洋样式的黑色制服,系一条白色腰带,看起来很飒爽。

    “是鬼杀队的制服。刚才送来的。”义勇说。

    “啊”阿绿有些吃惊,“鬼杀队的制服,这么快就送来了吗”

    “嗯。”义勇点头,又将手放到了刀柄上,“武器也一起送来了。”

    阿绿这才瞧见,他所用的刀也不是过去训练时的那一把了。现在的义勇,似乎摆脱了庭院中练习剑术的少年弟子的模样,已是一名堂堂正正、独当一面的猎鬼人了。虽然他的身量还很瘦削,但却给人一种了不得的安全感。

    阿绿望着他,忍不住喃喃道“要是锖兔看到你穿上这一身衣服,一定会很高兴吧”

    听到这句话,义勇没有答话,只是神色微黯。

    “也许吧”

    很淡的叹气声,慢慢消散了。

    阿绿见他如此,有些后悔自己提起了锖兔。于是,她连忙说起了别的事“今天白天的时候,义勇先生原本想对我说什么我那时候急着去帮厨娘的忙了,没有仔细问。”

    那个时候,她问义勇是否可以留下来,义勇似乎想答什么,但她却没有来得及听到那个回答。

    “”

    义勇张了张口,目光掠过她的面容。

    少女的眼神有着惊艳与关切。她那纯真的面庞,就像是沾了露珠的夕颜花一般可爱,让人不忍对她说出一个“不”字来。

    可是,正是这样的她,方才对着自己露出了无措的表情,念叨着锖兔的名字。她说她为了锖兔,会好好地照顾义勇,就像照顾弟弟那样。

    富冈义勇沉默片刻,低声地说话了“没什么。我想说的是,我没法在这里多留。衣服和刀已经送到了,猎鬼的任务也就快来了。”

    “啊”

    阿绿的眉轻轻地垂落下来,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

    一种惆怅的失落慢慢爬上了她的内心。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义勇没有回环余地的回答,她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但她是个懂事的人,不希望义勇为了自己无礼的要求而违背内心。于是,她露出了温和的面色,说“也好。成为保护他人的猎鬼者是你的愿望早日踏上行程,一定是你所希望的吧。”

    义勇点了点头。

    “我先走了。”

    说完,他就转过了身,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离去了。

    春夏之交的夜晚,早虫的鸣叫一团一团散落在草丛中。庭院的石灯黯淡地闪烁着,仿佛一阵风便会熄灭。他独自穿过长长的走廊,袖袍被夜风吹得轻舞,影子很长,一直蔓延向黑夜的另一个角落。

    阿绿就这样看着他一点点地越走越远了,直到彻底看不见为止。

    等她踮着脚尖张望几次,确定义勇真的走了,她才小小地叹了口气。

    总觉得,义勇今晚原本是想来找她说什么的,但最后却改了主意,把那些想说的话藏起来了。

    这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阿绿皱眉,思索起了自己方才的言行。

    下一刻,她便想起来了就在刚才,她将义勇当做了锖兔,并告诉对方,自己会好好照顾义勇,像照顾弟弟一样。

    难道,是因为这句“当成弟弟”,义勇才会显得如此奇怪吗

    可是,为什么

    阿绿有些困惑地思索着。

    旋即,一个奇怪的可能性便涌上了她的脑海莫非,义勇对自己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阿绿的面色便微微一僵,耳根也轻微发烫。

    她有些无措,手指绞紧了袖口,像是头一次踏出家门的小姑娘似的。

    旋即,她就在心底暗暗训斥起了自己阿绿,你也太过自大了你也不是什么美人,怎么就开始妄想别人会喜欢上你呢义勇对你,也许只是同伴之情啊

    这样想着,阿绿微微呼了一口气,像是避过了一件麻烦事似的,心里的石头也悄然落下来了。

    一定是她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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