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不知不觉间飘散了一缕奇怪的气味。
魏霁这一觉睡得很沉。许是江镜逸预感到他不会谨遵医嘱,又再药方中多添了几味助眠的成分。然而药效在他身上好像并没有那么显著,倒是无端生出了些关于旧时的梦境出来。
宣文三十五年,夏日将至。今年东宫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早,几条红白相间的锦鲤被小厮们喂得肥肥美美的,优哉游哉地在根茎间穿行。
荷塘前建了处凉亭,不远的地方却搭起了几根葡萄藤的架子。魏霁看过后曾一度嘲笑那人说,他乱弄毁了工匠们费劲营造的意境。
魏凌却不以为意,只说葡萄挨着凉亭,夏天摘了正好在这里乘凉下棋。
那人生来便比其他皇子尊贵,却也因此能闲暇下来的时间甚少,魏霁心道那葡萄种了你也没空吃,有这个工夫空想不如多看几道折子。
年初的时候,太子便被允了协理朝政。从那以后,大大小小的事务全都往东宫里送。
若是张大人想搬到刘大人隔壁去这种事也要请示,换成旁人早就发火,可那人不一样,淡淡一笑将事允了,温润得如玉一般。
今日鲜有人至的荷塘边倒是多了一人。
魏霁慵懒地斜倚在月亮型的拱门前,狭眸微抬不经意地扫过了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
未及笄的年纪,倒是亭亭玉立,许是看见池中的锦鲤很是新奇,高高梳起的垂鬟分肖髻随着她的动作微颤,那双乌黑的杏眸里闪烁着潋滟的光明。
听闻她父亲是出身南安侯府的,今日原本是休沐带着女儿上街,却因一封边关急报,被魏凌临时召进了东宫。
小姑娘就是这么被一个人留在院子里的,她倒也不怕生,由宫中的婢女陪着摘了几朵茉莉,直至看到了那一池子的锦鲤,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最后还是她身边随侍的那个婢女先发现的他,小姑娘见身旁的人忽然福身行礼,似有所觉地回眸望去。
隔着一片没长好的葡萄藤,魏霁就这么意料外地望上了对方的眼睛。
微怔的工夫,那小姑娘朝他轻轻一笑,温声唤了句“殿下。”
魏霁没应,抿唇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小姑娘朝旁边的下人讨些食来喂鱼的声音。
那时午后阳光正好。
那年,西境之战还未开始,旧太子也未曾领兵。
那是岁月静好的年代里,最后一个夏日。
魏霁缓缓睁开眼睛,屋中尽是一片黑暗。目光所及是对面那个空着的床榻,难得脑海中放空微怔了两秒,这才留意到窗外的杂音。
今日刚置办好的房间,此刻火光冲天。
夜半惊醒的小厮们不知发生了什么,甚是慌乱。
有人隔着空荡荡的回廊朝另一侧奔走呐喊
“王妃的屋子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