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了心腹前来,低声叮嘱数句之后,与汪吟青一道往应天府去。

    皇太子来的匆匆,南京六部尚书同样是匆忙来迎,只是少了一个汪建,六角缺了一角,倒显得空落落的。

    朱棣在全城百姓面前许诺公审此案,若成,心大稳,万众高呼皇太子英明,接下来联合抗敌自然不在话下,可若是将事情搞砸了,便是失信于民,颜面尽失,大大削弱了自己的威信,作茧自缚。

    他本就是一代英主,又窥得此案机窍,自然知晓该从何处破局,先令人下属接管应天府,封锁内外出路,收取一干机密文书,迅速翻阅一遍找到破局之法后,率先发难。

    “胡洋,符旷,苏倘”

    朱棣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面沉如水,寒声道“天子尚在,皇太子尚在,天家尚有嫡系子孙在,尔等身为明臣,竟敢与藩王勾结,意图推举藩王往南京承继帝位,是何居心”

    那三人原先还在想如何应对汪建之事,哪曾想皇太子只字不提,竟只问皇位传袭,着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讷讷几瞬之后,礼部尚书胡洋方才辩解道“臣等不知北京如何,陛下与皇太子殿下是否无恙,为防万一,不得不”

    朱棣执起放在手边的奏疏,笑意幽微“胡尚书,正是因为北京城还没有被攻破,孤才得以顺利南归,而你这个南京礼部尚书,居然在北京城还没有破、南北通讯未曾断绝的时候便认定父皇与孤遭逢不测,应当推选新君了”

    胡洋面如土色,额头冷汗涔涔,竭力辩解道“是臣年老昏庸”

    朱棣冷下脸去,怒斥道“你不是昏庸,而是压根就没打算将这封奏疏发往北京,打从一开始,你就做好了勾结藩王,以南京为根基,另立新主的准备,是也不是”

    胡洋额上汗珠更多,却不肯认“殿下如此言说,实在是误会了臣的一片耿耿忠心啊”

    户部尚书符旷亦道“是啊殿下,胡大人历经三朝,对大明忠心耿耿,岂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符尚书,”朱棣却将视线转到他身上去“孤另有一事想问问你,胡尚书是离京三朝的老臣,可你也是经过先帝之世的,怎么这奏疏上连日期都忘记写了这样基础的错误不该犯吧还是说你早就知道这奏疏不会被送去北京,所以才疏忽了这一点”

    符旷心脏跳得几乎要飞出喉咙,跪地痛哭,以头抢地,只说自己过于疏忽,失了分寸,望请皇太子殿下恕罪。

    朱棣嗤笑一声,再去看苏倘。

    后者却是镇定,不易察觉的瞥一眼垂帘后的那道倩影,心下冷笑,脸上惶恐“启禀太子殿下,我三人虽有疏忽失当之处,可的的确确是一颗丹心向大明,绝无忤逆之心”

    朱棣眸光如刀,自下而上在他脸上剐了几下,稍显倨傲的靠到了椅背上。

    “苏尚书少年英才,大难临头而面不改色,那么,你不妨再想一想,孤入城之后便将你们拘在此地,又找了这几封奏疏作证,同你们消磨时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倘先是一怔,旋即脸色大变。

    朱棣不屑一顾道“跟老子玩手段,你他妈嫩着呢”

    仿佛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苏倘后背一片湿冷,再跪不住身体,颓然向后做到,胡洋、符旷二人尤且不明所以。

    不过片刻之后,便有侍从先后来报“牢狱之中果然有人意图出手杀害汪尚书,遵从殿下吩咐,业已将其拿下,具其招供,是受胡尚书家中管事指使”

    另有人往此处来回话道“符家、苏家的主事也承认两位尚书私下与藩王来往甚密之事,还在苏家拿到了福王府上的长史”

    朱棣应了一声,再转目去看面无人色的三位尚书,笑吟吟道“还有谁想解释一二等明天被塞上稻草,想解释都没法儿说话了呢”

    塞上稻草

    “殿,殿下”

    胡洋发出一声凄厉惨呼“老臣一时糊涂,老臣”

    朱棣一脚将他踹翻“你他妈还真有脸说啊”

    再扭头去看神情晦暗、懊恼不已的苏倘,愈发觉得厌恶,抬起一脚径直踹到了他脸上“你什么玩意啊”

    接连踹了两脚,朱棣心头郁气大消,低头整顿衣冠,又吩咐心腹“去,给符尚书也来一脚,三个好哥们儿一起犯的事,他不能这么没义气”

    汪吟青随他一道往应天府来,眼见这位储君快刀斩乱麻,短短一个时辰便将一切理顺查明,着实钦佩,再见他如此诙谐有趣儿,衬着符尚书满脸惶惶到近乎滑稽的面孔,自打母亲辞世之后,她第一次笑了出来。

    朱棣听见动静,扭头去看,汪吟青心下一慌,赶忙正了神色,却见皇太子冲她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汪吟青目送他挺拔身影离开前堂,不知怎么,心跳忽然间漏了一拍。

    朱棣吩咐左右让三位尚书录了供状,转头就吩咐使臣持节往福王封地去问候,内容都准备好了三位尚书眼见大明危难,不思报国也就罢了,居然还胆敢同鞑子勾结,意图乱我汉家河山

    孤姓朱,福王也姓朱,大家都是一家人,为了支持孤的北伐事业,福王不介意出个百八十万两的银子支援军费吧

    要是不介意,那你就是孤的好叔叔,若是介意

    那三位尚书的供状只怕就不是勾结鞑子了。

    福王见到使节之后如何脸上笑嘻嘻,心里自不必说,他虽有意天下,然而皇太子这个名正言顺的储君既然到了南京,他哪里还能翻什么浪

    忍痛割肉把钱交了,换取这事儿在南京翻篇得了。

    朱棣又传令南京各处官员往应天府来,将胡洋、符旷、苏倘三人五花大绑,押上前去,环视一周,震声道“正值天下为难之际,这三个败类身为汉家子孙,却厚颜投效鞑子,如此佞臣,孤不用也”

    南京六部尚书,他一下子就端了三个,周遭人神色各异,被押解三人的亲朋故旧及下属们更是面色微妙。

    朱棣恍若未见,面不改色“好在天下终究是忠义之士更多,此辈小人殊少。昔年太祖皇帝建都于南京,正是看中此地人杰地灵,忠臣英豪数不胜数,孤不相信仅凭这三个佞臣,便能动摇诸位的忠君体国之心”

    他大手一挥“搬上来”

    侍从们鱼贯而入,将一篓一篓的文书倒在地上,撒上火油,毕恭毕敬将火把递到皇太子手中去。

    “此三贼临死之际,尚且不知悔改,口中攀咬不止,而孤承太祖皇帝之志,得蒙诸君效忠,又岂能为这等小人所蒙骗”

    朱棣神情肃穆,眸子里饱含信重之色“先者贼将袭北京,先帝不愿有辱于贼,遂于后妃自尽于内宫之中,令孤南下应天,联合诸君讨贼,先帝既信得过诸君,朕岂敢有违其志,疑心社稷忠臣今日便将胡、符、苏三贼家中文书信件一并烧毁,过去之事,更勿复提”

    说完,他挥手将火把丢于纸堆之上,霎时间烈火汹汹,热浪袭人。

    兵部尚书张煌言原还忧心国事如何,今日见皇太子天纵英明,政务通达,再无疑虑,当下跪地叩首,恭敬道“先帝既逝,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太子殿下本系储君,正宜早日登位,以安天下之心”

    众人眼见那堆牵涉了自己或亲友的文书化为飞灰,先是怔然,旋即暗松口气,再去想其中机窍,却是心生凛然,称佩不已。

    张煌言话音落下,几瞬之后,众人不约而同跪伏于地,以头触地,心悦诚服,山呼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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