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畅通无阻进入苏家,蒋应辰被人引着往苏仲的书房去,蒋薇儿则往后院去拜见苏夫人。

    仆从送了茶过去,苏仲将茶盏端在手里,却不曾饮用,目光在面前青年身上打量一圈,只见他现下双眸熠熠,意气激昂,倒真有几分锐意进取之态,同先前大相径庭。

    毕竟年纪还不大,少年意气,性情更改也不是稀罕事。

    苏仲不曾多想,反倒有些欣慰于他这变化,没有提酒楼的事情,只问那两首诗“都是你自己写的若真是出自于你之手,学问倒是精进异常。”

    蒋应辰对原主的性情有所了解,这时候便故意表露出心有触动、奋发图强的模样“蒋家只有我和薇儿二人相依为命,我若再不振奋起来,两代之后,蒋家后嗣岂非泯然众人无论是为了先祖,还是为了薇儿,都很应该改一改秉性,奋发进取才是。”

    人的可取之处并不仅仅局限于才华,还体现在一个人的操守和品性上。

    苏仲虽知蒋应辰文华不甚出众,却也喜爱他骨子里的那份执拗与坚持,现下再见他一扫此前温诺,颇有些焕发新生之感,着实欣慰。

    当下便赞许道“你既然能想通这一节,于你、于薇儿、于蒋家都是天大好事。你写的那两首诗我看了,其疏朗豪迈,当世少有,若是传将出去,立时便会重演洛阳纸贵一事。我自会将这两首诗奉与同僚赏析,介绍你进入帝都文人的圈子里,或诗文唱和,或命题作赋,多结交些人脉,对你日后为官大有好处”

    蒋应辰听到“诗文唱和,命题作赋”八个字的时候,心中便陡然生出几分不祥之感,苏仲却未曾发觉,继续道“科举下场应当没问题了吧四书五经应当都研读透了左右就是那些圣人书籍,老三样罢了,你能写得出这等诗词,料想应当没什么问题才是。”

    末了,又拍了拍他肩膀,欣然笑道“秋闱在即,紧接着就是春闱,再通过殿试,得了进士出身,才真正是有资格在朝堂之上立足,应辰,勉之啊”

    蒋应辰“”

    刘彻“嘻嘻嘻,傻眼了吧”

    蒋应辰脑袋大了一圈,勉强一笑,没有说话,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终于道“我此次前来,另有一事要请求苏相公。”

    苏仲笑道“可是为了酒楼的事情你且放心,我自会令人往京兆尹府去打一声招呼”

    蒋应辰摇头,神情肃穆,敛衣行礼“我想求苏相公代为引荐,让我有机会能够面圣。”

    苏仲“”

    苏仲怔楞半晌,方才道“入宫面圣”

    蒋应辰到底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身无爵位,入宫朝见皇帝是个天方夜谭,自然不会奢求苏仲给自己一个一对一的舞台,只说“我也知此事太过为难苏相公,故而几经辗转犹豫,才敢说出口。”

    又解释道“说是面圣,实际上只是求一个见到陛下的机会而已,若有什么宫廷宴饮,还求苏相公提拔一二,让我有机会得见天颜,一展所长。”

    苏仲听明白了“你是想在宫宴之上吟诗作赋,一鸣惊人,引得陛下注目”

    蒋应辰道“正是如此。”

    “糊涂”

    不成想苏仲当即变了脸色,训斥道“应辰,你怎么会想出这种办法来往好处想,若是一切顺遂,你身无功名,只凭诗词得蒙陛下看重,如何能得到满朝同僚认可、敬重往坏处想,你可知道届时宫宴之上会以何为题若是你所赋诗有误,贻笑大方,来日成了满皇城的笑柄,又当如何”

    说完,他又摇头道“且陛下向来只注重实务,并不很看重诗词文赋,即便你能写出传世佳作,他也未必会重视于你啊”

    怎么会不被重视

    那可是华夏五千年文明的精华所在啊

    蒋应辰心下不以为然,却不敢对苏仲作色,只温声劝道“您放心,我自有分寸。”

    “你有个什么分寸糊涂东西”

    苏仲又气又急,语重心长道“读书科举才是正道,精研实务,详知农桑民事也是正道,但唯独不能将一切都寄托在才气之上,那是空中楼阁,可远观却不可近与啊”

    蒋应辰如何听得进去

    读书科举原身这个大秦土著都没能办到的事情,他能办到吗

    精研实务,详知农桑他要是真有本事,前世就发达了,还至于苦哈哈的在家里抠脚,当无业游民

    他太想一步登天了,而穿越也给了他一个最好的机会。

    这是个架空世界,跟他记忆中的历史截然不同,五千年的文明瑰宝就像是散落在地上的宝石,可供他随手摘取,这都不能飞黄腾达,他怎么对得起华夏先祖

    苏仲不肯帮忙,蒋应辰眼珠转了转,很快便有了主意,叹一口气,道“我原本是不想说的,只是再不肯提,苏相公怕是如何也不会愿意帮我,只好将实情尽数告知。”

    他说“我祖父在时,曾经与先帝有约,届时令长孙尚主,现下蒋家败落,却不知这约定是否仍旧存续,我年近弱冠,又有意下场科举,届时交际广了,难免会提及亲事,若直言与皇室有婚约,倒像是无耻攀附,若说没有,又仿佛有不敬皇家之嫌,故而便想着”

    这事苏仲也是知道的,闻言眉宇间神色顿松“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他有心替蒋应辰去问,再一想自己并非蒋家亲族,没有立场开口,便不曾提及,思忖几瞬后,颔首道“既如此,我自当寻隙为你安排。”

    蒋家长孙与皇室公主的婚约乃是先帝在时定下的,并非蒋应辰杜撰,而蒋家的国公之位虽然被削,但蒋应辰到底也是勋贵之子,若明年进士及第,甚至名列三甲,再去尚主,也是一桩美谈。

    苏仲应了声,蒋应辰着实欢喜,忙不迭起身谢过,被苏仲叫起之后,又不无得意的向狗比系统道“看见没有我就是天命之子,任谁也阻挡不了我走向成功”

    刘彻冷笑一声,讥诮道“是吗那咱们拭目以待”

    苏仲留蒋应辰用饭,蒋应辰自然不会推辞,等到了午间时候,苏仲又着人去请夫人和蒋薇儿前来。

    四人齐聚,说完家常之后,又免不得提及蒋应辰今日来意。

    苏夫人只当蒋应辰意图面圣是为了先帝时定下的那桩婚约,未曾多想,反倒是蒋薇儿目光微动,不露痕迹的在哥哥脸上扫了一眼。

    蒋应辰这时候正跟苏仲说话,因为一桩心事办成,满心欢畅,举杯与苏仲共饮,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春风得意。

    蒋薇儿心头一突,眼底泄露出几分惊疑,很快又转过脸去,同苏夫人说笑起来。

    菜肴一样样上齐,酒香气弥漫在厅堂之中,觥筹交错,气氛和睦。

    蒋薇儿轻挽衣袖,用公筷夹了一片鱼肉送到蒋应辰碗里,笑意温婉,柔声道“哥哥少喝些酒,多吃菜。”

    蒋应辰喝的高兴,哈哈笑道“没事,哥哥酒量好,喝不醉的”

    又跟苏仲说了几句,随手夹起那片鱼肉吃下。

    那个瞬间,蒋薇儿的身形难以察觉的颤抖了一下,很快又被她遮掩过去,嘴角弯起,强颜欢笑。

    蒋应辰喝的酩酊大醉,回到蒋家之后,便倒在塌上呼呼大睡。

    蒋薇儿站在窗外注视着床榻上睡相狂放的青年,神情哀恸,眼眶里盈满了泪,眸光流转间,又有刺骨的恨意闪过

    她很快坚定了神色,抬手将眼泪擦掉,吩咐人备了马车,再次前往苏仲府上。

    苏仲夫妻见她折返,颇觉诧异,苏夫人笑着问“难道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蒋薇儿道“请苏相公与夫人屏退左右,我有要事相求”

    苏仲夫妻变了脸色,将她带到书房,正色道“到底是怎么了”

    蒋薇儿跪下身去,哭求道“我知道此事荒谬,只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方才来求苏相公。今日与我来此的人不是我哥哥,而是一个占据了他身体的妖孽”

    她眼睫颤动一下,眼泪簌簌流下“我生母去的早,打小与哥哥相依为命,我知道哥哥才能平庸,可他真的是个好人。他不会凶我,不会用那种不耐烦的神情看着我,不会对府里的婢女动手动脚,更不会对人粗暴,出言粗鄙,还有,哥哥他是不吃鱼的”

    苏仲听得匪夷所思,又惊又骇“可是今天”

    “那是个妖孽,是占据了哥哥身体的妖孽”

    蒋薇儿目露恨意“我不能叫那个妖孽害了我哥哥,又顶着哥哥的皮囊和面孔去毁掉蒋家仅剩的声名他若真是为婚约而想面君,大可以开门见山,何必扯出什么诗词之事先是诗词,又是婚约,他执意想面君,到底是为什么”

    “苏相公,”她声音清厉,咬牙道“这才是您最要思虑的地方啊”

    若今日所见的蒋应辰当真是个妖孽,自己又居中引荐,叫他见到陛下

    苏仲脚底发冷,后背冷汗涔涔“天子脚下,竟出了这等妖孽”

    他回过神来,定一定心,厉声道“持我手令,即刻封锁蒋家所在街区,包围蒋府,不能飞走一只苍蝇备马,我即刻入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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