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件素衣来,我往亲自宫门前去迎驾。”

    锦芳难掩惊色“娘娘”

    秦贵妃神色一厉“还不快去”

    高祖与苗皇后经朱雀门进入皇城,再穿过三重宫门,便进入内廷之中,禁军手持刀戟,军容肃整,宫人内侍们垂手侍立在宫道两侧,以最恭谨的姿态迎接帝后还宫。

    高祖刚越过长乐门,便见有内侍匆匆忙忙的自前方赶来,屈膝拜倒“启禀陛下,贵妃娘娘脱簪待罪,正跪在前边石阶前听候发落。”

    高祖回想之前看过的那份世界梗概,眉头登时便皱了起来。

    从前他后宫里的事情都由徐皇后打理,高祖是不过问的,男主外女主内,前朝的事情归他管,后宫的事情归皇后管,他从来都不越界,徐皇后贤淑聪慧,也很叫他放心。

    苗皇后虽不是徐皇后,但二人秉性却极为相似,栾正焕未曾称帝之前征战在外,后院诸事都交付到她手上,苗皇后不仅将后院管理的井井有条,还能安抚部将家眷,收揽民心,真正是贤内助。

    故而高祖略微思忖一瞬,便道“皇后是后宫之主,统御宫嫔,这些事情该由她管,朕不好越俎代庖。”说完便摆摆手,示意那内侍去找皇后回话。

    那内侍听得一怔,却也不敢迟疑,磕个头之后站起身,小跑着到了凤辇旁回话。

    苗皇后仔细听了,心里不是不感动的,此前秦贵妃与前朝的两位公主屡次在宫中兴风作浪,惹是生非,她降旨惩处,令她们幽居宫中不得外出,可皇帝却置若罔闻,堂而皇之的带着她们外出游猎,置皇后凤令于不顾,长此以往,后宫纲纪废弛,她这个皇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现下皇帝肯将秦贵妃交由她这个皇后处置,显然是有意重新树立中宫威严,震慑六宫。

    “臣妾酒后失德,一时忘形,出言触犯皇后,实属不该,望请陛下恕罪”

    秦贵妃卸去发间步摇发钗、簪珥珠玉,披散着头发,身着素衣跪在石阶之下,余光瞥见皇帝打马而来,忙红了眼眶,两滴泪珠挂在眼睫上降落未落,恰如芙蓉泣露,叫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捧在手心里呵护。

    高祖这还是头一次见她,倒是多瞧了一眼,空间里边的几个皇帝也饶有兴趣的凑头去看。

    刘彻道“没我想象中那么美。”

    李世民想了想,说“还可以吧,但是再美也不能在我的后宫里欺辱观音婢。”

    朱元璋皱眉道“妖里妖气的,直接打死算了”

    嬴政皱着眉端详几眼,摇头道“阿旁宫里扔一块石头,砸中十个人,里边有七个这样的。”

    高祖听得忍俊不禁。

    对于大众来说,美人是稀缺资源,但对于皇帝们来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青涩的、成熟的,妩媚的、端庄的,中原选秀进宫的、小国进献的公主美人,还有西域来的胡姬

    当过皇帝的人,谁还没见过几个绝代佳人啊。

    他只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勒马停住,等苗皇后下令处置。

    皇帝丝毫不为所动,秦贵妃见状,按在石砖上的手指不禁蜷曲一下,含泪的眼眸情不自禁的泄露出几分忐忑与慌乱。

    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皇后回宫,皇帝总是要装装样子的,她这个中秋夜宴上煽风点火的人必然也要受些惩罚。

    这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与其在宫里提心吊胆的等,还不如主动出击,脱簪待罪,以最谦卑的姿态,给帝后一个台阶下。

    皇帝负荆请罪,贵妃脱簪待罪,这已经足够诚恳了,皇后要是再依依不饶,那可就有的说道了。

    可她没想到皇帝居然什么都没表露出来。

    既没有下马将她搀扶起来,解下披风为她披上,也没有露出怜惜不忍的神情,甚至连一句“爱妃请起”都没有说

    突如其来的,秦贵妃心里涌现出几分惶恐,还有些难以言表的委屈。

    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呢

    凤辇到了近前,宫人将垂帘掀开,苗皇后身着翟衣,端坐在凤辇之上,神情沉静,不怒而威。

    秦贵妃忍着屈辱,向她大礼跪拜“臣妾特来请罪,望请皇后娘娘宽恕。”

    苗皇后不为所动,没有叫起,只询问高祖“臣妾今日还宫之事,陛下可曾差人往宫中回话”

    高祖听得一怔,摇头道“并不曾。”

    苗皇后轻轻颔首,再转向秦贵妃时,便肃穆了神色“宫中禁卫森严,内外之分明确,贵妃身在宫中,如何得知宫外之事可知宫规严禁私通外朝,窥探帝踪”

    秦贵妃原本是想先下手为强来免罪,却不想竟被抓住了这个错漏,玉面霎时间失了颜色,讷讷半晌,终于转向高祖,楚楚可怜道“臣妾今早便使人煨了燕窝乳鸽,一心等待陛下前来,不想却听人说陛下出宫去了,心中实在挂念,这才”

    苗皇后此前最为厌烦的便是这一点,但凡秦娆被捉到了什么错处,从来都不肯认罪,而是顺势攀扯到皇帝身上,皇帝心软,一味的偏心于她,惩处也只能不了了之。

    现下秦娆故技重施,苗皇后有心一探皇帝态度,便顺势停了口,侧目去看高祖。

    若是他能及时喝止,她自然能担得起皇后本分,惩处宫嫔,肃穆六宫,若是改不了旧毛病,那她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当一尊泥菩萨,再不管那些糟污事。

    苗皇后瞧着高祖,秦贵妃也跟着看了过去,眸子里含着的那两滴清泪终于落了下来,划过苍白姣好的面庞,挂在她小巧精致的下颌上。

    高祖丝毫不觉得怜悯,眉头皱的更紧,语气不耐“皇后问你是否私通外朝,窥探帝踪,怎么就扯到鸽子上边去了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朕看你似乎也并非先天痴愚,难道还跟京兆尹府里的犯人一样,非得用了刑才能好好说话”

    秦贵妃姿容绝美,身娇体软,入宫之后便是栾正焕的掌心宠,几时见他这般疾言厉色,震惊诧异之余,委屈不平之心更甚一层,几乎要将人淹没。

    她明眸睁大,抽泣道“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跟臣妾说话臣妾没出嫁时,也是金尊玉贵的小姐、千金之体,父母何曾说过一句重话方才只是辩解一二罢了,您、您竟用京兆尹府中微贱的犯人来比拟臣妾”

    “”高祖“”

    高祖听完她这迷惑发言,眉毛眼睛都皱成了一团,踌躇半天,方才疑惑道“你不是进宫来当妾的吗,怎么就这么尊贵了难道礼部登门的时候,说是请你来当皇太后”

    说完他神情全然冷了下来,言辞锋利,目光森寒“退一步说,就算你还在家当什么金尊玉贵的小姐,见了朕和皇后也得磕头行礼,怎么就敢当着我们夫妻俩的面儿扯什么千金之体了你配吗秦家当真教得好女儿”

    秦贵妃入宫之后便自恃出身贵府,门第清华,看不上皇后这样的粗鄙老妇,栾正焕也宠她,对这个流淌着世家血脉的爱妃且宠且敬,秦贵妃被捧得飘飘然,陡然听了这么一席话,登时有种从天堂摔到了十八层地狱的感觉。

    贵妃怎么了,不也是进宫来当妾的吗

    当妾的吗

    妾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是响亮的一记耳光,猛地扇在了她脸上。

    羞耻、愤恨,还有不甘,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秦贵妃面色红涨,雪白贝齿咬破了嘴唇“陛下,您是天子,怎么能说这样粗鄙的话也太叫臣妾伤心了去岁臣妾入宫为君妇,夫妻结发,鹣鲽情深,您都忘了吗”

    “放肆”高祖听得心头火起,怒极而笑“结发者唯有夫妻,你不过是个妾,怎么能跟朕结发”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跟个宫嫔攀扯这么久,早就觉得不耐烦了,懒得再与她纠缠,不假思索道“来人,即刻将这个没规矩的贱婢打入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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