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华看得津津有味。她之所以愿意陪苏蕴娇出来,正是知道有好戏看。苏蕴娇今日会出府买东西的消息是她私下让人递给城阳县主的。

    生怕味不够重,她们俩吵不起来,苏锦华拿帕子轻触鼻尖,煽风点火道“长姐虽被太子殿下退了婚,却也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城阳县主,您不能这样取笑她。”

    刘嘉钰闻言笑得愈发放肆,“她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哈哈哈哈”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住身旁的侍女道“笑死人了,她怎能与本县主相比本县主是圣人亲封的城阳县主,她呢,是太子表哥不要的弃妇”

    这话说的可谓极难听了,不消说偷偷围观的百姓,就连未现身的池煊都紧皱眉头。

    损完苏蕴娇,刘嘉钰还不过瘾,接着又损苏锦华,“你是甚身份,也配说教本县主,长得一副弱柳扶风相,一看便是做作之人。”

    苏锦华绞着帕子,容色柔怯地看向苏蕴娇,话里话外透着委屈,“长姐”

    苏家姑娘的衣裳都是找人上门量身定做的,苏蕴娇喜欢让人把冬装的袖子做长一截,方便暖手。

    拢在长袖下的手握成空心的拳头,苏蕴娇微微低头,以沉默应对刘嘉钰的嘲笑。

    苏蕴娇看得出,苏锦华并非是在帮她说话,而是想借机挑事,让她和刘嘉钰当街争吵。

    搁在上辈子,她可能护犊子心切,真着了苏锦华的道,豁出去也要为这个身娇体弱的二妹妹讨个公道。

    这辈子她不会这样做了。

    站在墙根底的池煊渐渐等得不耐烦苏蕴娇怎么沉默这么久,还没和城阳吵起来,是在酝酿怒火等待达到顶峰吗

    他认为,要是怒火真到顶峰,苏蕴娇可能会失控和城阳互殴。

    苏蕴娇心里的确有把刘嘉钰骑在身下痛殴一顿的想法。想到她没了太子妃的身份加持,要是真打了刘嘉钰,保不齐会落得什么凄惨下场。

    人啊,该认怂还是得认。不过她可不能白认这个怂。

    “县主。”苏蕴娇放低姿态,肩膀微微往里侧缩,瞧着委屈巴巴的,“我知道,现如今不单您,整个长安都在看我的笑话,这几日我虽不曾出门,可各方的议论声仍如杨絮般飞入国公府中。”

    她抬高嗓门,声音里带了些许哭腔,“太子殿下退亲远在我意料之外,可谓是打了我个措手不及,整个人都懵住了。长安的父老乡亲都看着的,这十六年来,我恪守本分,纵言行上无状了些,可身心始终是放在太子殿下那边的,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我想不通,太子殿下为何要退掉这门亲事呢就因为一个不知是否会成真的虚无梦境吗”

    她失声痛哭,“呜呜呜,头年算命先生说我今年逢灾,我原本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苏蕴娇说的都是实话,在遇见四皇子之前,她一直想当太子妃,从没和别的男子有过牵扯,遇见四皇子之后才生出二心。

    苏锦华忙安慰她,“长姐,我知道你委屈,快别哭了。”

    苏蕴娇没有带帕子的习惯,扯过苏锦华手里的帕子,她擦擦眼泪,又擤擤鼻涕,语气颇为幽怨道“委屈,我当然委屈,我怎么能不委屈”眼角余光有意无意扫向身后侧的墙角,她哭得更为大声,“他是太子,是天之骄子,而我仅是个无爵位的普通女子。太子执意退亲,我如何能拒绝,唯有承受认命的份儿。”

    她道出一句令无数路过的同性人心酸的话,“男子做的决定,终归要我们弱女子来背负,世人只管议论和说闲话,从来不管一介女流能背负多少骂名、可否承受得住。”

    街面上好几个上了年纪的阿婆感同身受地抹泪,想来也是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墙后的池煊脸色黑一阵白一阵,可谓精彩极了。

    卷袖子互殴没等来,却等来苏蕴娇夹刀带棒的哭诉,若不是藏的足够好,他都怀疑苏蕴娇是故意哭给他听的。

    刘嘉钰不为所动,她抱着手臂睨苏蕴娇,“你身上多的是表哥看不惯的臭毛病,兴许他着实忍受不了,才寻个由头退亲。”她低头扫视苏蕴娇的鞋子,眼中嘲笑意味浓重,“就拿你这双脚来说罢,一只脚能改本县主两只脚,哪有男人会喜欢。苏蕴娇,本县主实在是好奇,你能买到合适的鞋履吗”

    苏蕴娇哭泣的动作一滞,差点绷不住刻意装出来的委屈劲儿。

    墙那侧,池煊的眸色亦暗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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