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结萝却见那些血迹渐渐没入一旁的草丛里,她疑惑的朝草丛里望去,却生生撞入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警惕,狠戾掺杂成一团浓的化不开的暗沉。
下一秒,一张符咒猛地朝结萝袭来,她警觉的侧头,那张符咒便擦着她的脑袋钉入了身后的树干里,燃烧起一团幽蓝的火焰,瞬间便化作了一团灰烬。
“找死”玉藻前五指成爪状,一团狐火浮现在掌心,他金色的兽瞳竖起,神色间已然是动了怒。
“等等”结萝匆忙握住他的手腕,生怕下一秒这团狐火就将草丛里那人的性命结果了。
与此同时,却见那人摇摇晃晃了几下,噗通一声倒在了草丛里,没有了声响。
那是个身着狩衣的青年人,乌黑的长发凌乱的铺在草地上,沾满了污渍和血块,结萝猜测应该是在被妖怪追杀的途中丢失了乌帽,他的腹部有被利器从背后刺入的伤口,脖颈和四肢都有被毒液灼烧的痕迹,结萝看着他衣服上的族纹,断定她应该是和先前林子里那匹阴阳师是一起的
“他是和先前那些阴阳师一起的,应该是拿我们错认成络新妇了。”
那青年人已经昏迷了过去,结萝看着他身上严重的伤势,苦恼的皱起了眉。
“把他丢在这里,要么会被野兽分食,要么会伤口恶化死掉,要不,我们把他带入镇子里吧。”
玉藻前虽然和人类没什么深仇大恨,但妖怪不喜人类是心照不宣的事实,结萝问起来自然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会惹他不开心。
狐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草地里狼狈的阴阳师,漠然的神色挂在脸上。
他没有应答,让他与普通的人类同行,还是阴阳师,着实让他难以忍受,可看着小神明那张带着祈求的脸来,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
他是个妖怪,冷血,狡诈,残忍。
可她却是个神明。
少女的眼睛里时长燃烧着令他陌生的火焰,正直,仁慈,悲悯。
那是与他截然不同的特质。
但是要他就这样老老实实的赞同,玉藻前是无法做到的,于是他干脆一言不发的朝前走去,没有拒绝也没有应承。
麻仓叶王醒来的时候,一入目的便是破旧的天花板,他躺在榻榻米上,身上的伤口已经都换了药,妥善治疗过了。
是被人救了吗
他这样想着,身躯紧绷着,一刻也不敢放下警惕。
他回想起,昏迷过去之前,似乎是看到两个人形的生物,并且伴随着冲天的妖气。
那两人之间,有个大妖怪,比络新妇更加可怕的妖物
所以,他更加想不通自己是如何得救的了。
麻仓叶王这次是跟着本家的几个阴阳师出来一起退治妖物的,他原本并不想走了这么一趟,与那几个心思龌龊的酒囊饭袋一起,远不如他一个人来的有效率的多。
但枪打出头鸟,现在的他虽有天才阴阳师的名头,但在麻仓家,并没有多少实权。
那个腐坏陈朽的家族,一边畏惧着他的力量,一边又不得不借助他的力量在权利的中心站稳脚跟,贪得无厌,恶心至极。
这次与他一起来的人里,其中有一个便是麻仓家的嫡系子孙,原本他们接取的任务是一个小小的吃人女妖,没成想遇见的却是络新妇,先不提这中间究竟是谁动了手脚改了信息,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要他的命。
这次,他非但要一个人面对络新妇,还得分心保护那位嫡系的少爷。
几乎是他成名以来,最捉襟见肘的一次妖怪退治。
可是,他断没有想到,那位少爷会从他的背后刺来致命一击。
不,他不是没有想到,而是从来没意识到他身边竟然有这么一个蠢货,在这样紧急的关头竟会自断活路。
若非他有灵视,在那样紧要的关头移动了几分,一定会被扎个透心凉。
于是,他逃了。
放任那些人被络新妇扭下脑袋,成了女妖的晚餐。
他知道,那些人恨不得他去死,一边心安理得的使用着他的力量,一边又畏惧他,仇恨他。
[怪物]
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从小到大,那些人在心里痛骂他的,真正的名字。
麻仓叶王的灵视可以听到身边任何人的心声,那些畏惧的,艳羡的,嫉妒的,仇恨的,所有的声音织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网,将他从阳光下拉入漆黑的深渊。
人人畏惧他,生怕他听到自己内心那些阴暗的,见不得光的秘密。人人艳羡他,羡慕他有强大的灵力,不俗的天份,并为之嫉妒。
人人恨不得他去死。
这就是,天才阴阳师麻仓叶王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