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呆住, 林老太爷又对陈氏道“你心中清楚我自来偏向的是哪个。只怪我治家只图省事,成了如今惹祸根本,你若要怪我,便怪我罢。”

    陈氏僵着脖子, 她虽不甘不忿, 胸中有怒火疯狂燃烧, 但尚有一丝清明的脑中却明白, 公公替她做了她不堪、不忍出口的决定。是, 她最终也只能做这样的决定,玉石怎能与破瓦同碎, 就如她先前讽刺夫君所言事既已不能挽回, 又何必再折进去一个兄弟事既已不能挽回, 如何能折进去自己两个儿子。林家若败,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如此讽刺,如此现实。这是她最大的无奈、最大的悲愤。她闭上眼,过了半晌,方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我听阿爹的。”

    林老太爷也不理林老太太,只朝吕氏点点头“老二媳妇,你出来罢。你大嫂一向来言出必行。”

    吕氏心知林老太爷虽然在家中一向不多言, 但一言即出便无更改,陈氏也颇重然诺,见二人都答应了,心下一松, 左手剪子便落了地,偏偏剪子撞到了脚尖,一痛之下往后便退,却一脚踩到了地上的油上,那油何等滑,她薄薄的绣花鞋底一滑,整个人往一侧滑倒,右手中的火把脱手飞出。

    这一连串说时迟那时快,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几乎都惊呆了,完全来不及反应过来,又因众人全在书房门外,只眼睁睁看着火把脱手。

    林老太爷万万没有想到此时会生异变,只觉得整颗心一瞬间沉到了脚底,却还在不断地往下沉。

    忽见书案底下有个小小身影飞快窜出来,那身影离火把近,一脚往上朝火把踢去,正正踢中火把,竟将火把向上踢到了书架上,火把遇纸即燃,那人回过头来叫“快救火”整个人却扑在了火把掉落的书架下的地面油滩上,油很滑,那个身影便顺势滑动。

    众人方才醒过神来,有两人便要冲进去,书房门口却恰好站着林老太爷、林老太太、陈氏三人,挤得满满当当,下人一时不敢造次,陈氏反应略快,拉住林老太太往边上站开,那两人方才冲进了书房里。

    就这么一耽搁,书架上便燃起了熊熊大火,有烧着烧散的书页纸张便往地上掉去,落在那人的背上和地面上,然地面上的油滩被那人滑过已成油渍,虽然也被点燃,却只得一点点火势。那进去的两人倒也机灵,一个立即去拿火把,火把斜卡在书架间摇摇欲坠十分危险,那人一把抓住火把便往窗外扔去,另一人眼明手快,用了脚去踩灭油渍上的小火苗。

    但书架上的书已经烧得太旺,眼看着许多烧散烧焦的书页纸张卷起飞起。

    门外几声娇叱,众人纷纷散开,一心和双宁抱着两床湿透的薄被冲了进来,那两个先头进去的人大喜,一个立即接过薄被铺在了书架底下,另一个将书架上着火的书纷纷扫落在铺好的薄被上。此时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拿了抹布、衣裳去盖在薄被上着火的书上,然后大桶的水浇了上去。

    火终于灭了。

    林展鹏的书房里一片狼籍,所幸救火及时,只烧了一个书架的书,至于碎掉的古董摆设、满地的油迹水污、烧焦的书架,那就不必提了。

    林老太爷、林老太太、陈氏、吕氏四人坐在林展鹏的院子中,呆呆地看着下人清扫书房,一心因为一直在书房伺候打扫,便站在书房里仔细守着。双宁和三水和正院里的锦书等人在书房里抹地、擦桌。

    江陵被拉出了书房,回屋去换了衣裳,洗过了脸,又被叫出来站在一旁。她刚才被踢到腰肋,等到疼痛缓解后便看到吕氏摔倒,见火把就要落到油地里,不假思索间便窜了出去,至于踢中火把、火把踢到书架上,就全不是她能控制的,但是扑到地面挡住可能掉下来的火把,却是她自己算好的,所幸火把卡在了书架上并未掉落下来。

    围在院子里的诸多仆人,有不少人偷偷望着她,目光艳羡,这可是大功一件,不知道会得到什么奖赏呢。只有江陵仍然垂头。

    书房在清扫,林老太爷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有功必赏,许是心力交瘁,又或许是想等事后再说,他疲倦地叹了口长气,然后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林老太太唤他“老头子这事怎么个了局你倒是说句话啊”

    林老太爷不欲理会她,顿一顿脚,又知依照老妻的性格,迟早要理会,又叹一口气,道“等鹏儿回来检查一下烧了哪些书,要不要紧。老大媳妇,麻烦你去知府衙门撤状,让老二回来吧。至于老二这一房,我日后自有安排。老二媳妇,你今日闯下大祸,虽情有可悯,祸源却本就在你们自己,你先回去禁足。”

    吕氏在事起时无所畏惧,事发后却忽然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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